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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我在纽约成了精

2019-04-17  本文已影响15人  青松客治愈系

    一九八三年,我在纽约成了精。

  天雷打了三天三夜,没劈死我,把我变成一个傻子。我怀疑我恋爱了,对一个黑衣男人。

  他贼特么帅。

  —1—

  东方的妖怪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阿斌喜欢磨牙,雪雪喜欢呼噜叫,三亟连狐狸耳朵都收不回去。我们都是偷渡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查理是只土生土长的吸血鬼,尖尖的牙,红红的眼睛,笑起来特别傻。他收留了我们四个,并且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收拾烂摊子。

  不过我不喜欢他,因为我其实喜欢吃大蒜。

  可是来这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三亟想要回国,说那里有个女孩在等他。

  我鄙视他,说:“连根基都不稳就回去,不怕被道士抓了囫囵吞下去吗?”

  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眼睛却还是亮亮的:“我要回去找她。”

  人类的寿命并不很长。

  “建国以后这么久,谁知道还有没有道士?有也不一定碰得到啊!”

  我支持他,并为他感动了整整三天。

  他的运气不太好。

  回国以后就被抓了。

  听说剥皮煎骨,狐狸皮都给人扒了下来,血肉做成丹药,皮毛做了大衣。

  我们都沉默下来。

  我其实知道,我喜欢的那个男人。

  他是个道士。

  —2—

  我来纽约三年了。

  因为我雪白的大毒牙,两颗红红的眼睛,夜晚我也可以出门,会被绝大多数吸血鬼当成同类。有的吸血鬼为了追求情趣,甚至叫我咬他。谁知道呢?我的毒牙不是用来吸血,而是杀人夺命。

  我不忍心让他送命,只好先送他去医院。

  查理是陪我最久的。

  除了金色的头发,笑起来像大黄,其余时候酷得一批。他说只对我傻笑,这是爱的表现。

  我觉得不对。

  他一傻笑,我就想揍他。

  这可能是揍人的信号。

  直到我看见黑衣男人,傻笑得无可救药。突然间我就明白了,并且落寞无比。

  你看大黄,啊不查理。

  平时笑那么一下我就揍他。

  他肯定很想很想揍我了。

  可是他竟然对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要命。一条蛇的心都沸腾起来。

  —3—

  国外的吸血鬼都觉得我很叼。

  因为我谈起大蒜那云淡风轻的态度,那微微发亮的眼神,那宠辱不惊的感觉,他们觉得我一定是只贵族老吸血鬼。放屁。我做蛇都没有活几百年。

  但崇拜我的吸血鬼挺多,有一次还救了我。

  从那个黑衣的男人手里。

  他说我笑得好看。我愣了一下。

  就被一剑扎了个透心凉。

  乖乖的,这男人真够味儿。

  我的胸口很疼,心里也很疼。

  如果三亟还在,就会说,你这是受了情伤,你爱那个男人,所以才疼得发狂。可惜三亟不在了。我只剩下了疼得发狂。

  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穿得那么黑。还是个道士。

  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怪他。谁笑那么傻,换我我也揍他。

  我就是还有点难过。

  —4—

  养伤花了三个月。我修炼比人快,成精早,恢复速度也是杠杠的。最关键的是,大黄,啊不查理拿他的药救了我。

  大概很珍贵吧。

  查理的寿命少了三百年。

  我没办法忽视他的笑,没办法对他的情意视而不见,只好变着花样地补偿他。阿斌和雪雪说我变了,洗衣做菜,像个煮饭婆。煮点饭算什么,我知道我欠他很多。

  东方的妖怪什么没有,就是讲情义。

  我害了他,就要对他负责。

  有一天我去买菜,遇见个穿黑衣的。

  我的心差点就疼了一下。

  明明就扎了一次,怎么就镌进了骨子里。

  我觉得我不会再想念他。

  可是我又错了。

  “人间有情,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姐告诉我,“有心,就有情。”

  我的心还没被捅的稀巴烂。

  —5—

  阿斌和雪雪结了婚。

  婚礼很小,没什么妖怪,就一堆吸血鬼,开了个聚餐party.闹了一宿,差点没把我冬眠。

  无量天尊,蛇还是很喜静的。

  雪雪问我怎么办,要不和查理凑合着过了呗。

  我喝得晕晕乎乎,却还是没敢点头。

  有的事情,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

  差一点,差的不是一点。

  而是万丈沟壑,此生无缘。

  我修行这么多年,情劫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可偏偏套在个冷面男人身上。真是善恶终有报,因果好轮回。我的眼泪稀里哗啦就落了下来。

  我的亲娘欸,您生我的时候,就不该给我生个蛇胆,却没让我有敢爱他的勇气。

  我怕他戳死我,现在都不敢去见他。

  看见查理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更酸了。

  他哭得比我还伤心。

  满面哀恸,像个孩子。

  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都起不来。

  —6—

  我回了国。

  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也许是想去看看三亟,但他只留下一件狐毛大衣。我只好将它买了下来。

  我穿着他,去看了那个女孩。

  她过得很好,今年大四,还谈了个男朋友,两个人生活得蜜里调油,小拇指上挂着个亮闪闪的戒指。

  我愣了一下。

  那戒指的质地,很像狐狸的骨灰。

  上面嵌的黑色珠子,像三亟的眼睛。

  我的胃里抽抽的疼,笑都没有力气起来。

  我忽然明白三亟为什么会死。

  他成精比我早,不至于连命都不会逃。

  只是因为,要杀他的是他爱的人。

  于是心甘情愿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多么巧啊,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姐妹。

  不然爱人的时候,怎么就没点长进呢?

  死犟。死不悔改。

  —7—

  我回过头去,看见了黑衣男人。

  他背着一把剑,表情一样的冰冷。

  我知道讹不到医药费,毕竟他刺的那一剑不带感情。所以我就想问问他:“怎么人和妖,就不同了呢?人有相爱的机会,妖为何没有?人有资格活着,妖就没有资格活着吗?”

  我的心痛得不得了。

  因为他又刺了我一剑。

  这一剑比上次还要深,捅穿了我的心窝子,我低下头去,看着血肉模糊,手愣愣的不知道放在哪里。

  其实我回来,也是想要看看他。

  听说他要回一趟老家,那里有青山绿水,映日荷花,还有个爱他的姑娘,在医院里日日夜夜等他。姑娘就姑娘吧。

  有个人爱他,我也觉得很开心。

  你看,这个男人他不是无情无义的。

  他也会爱人,只是对象不是我。

  我吸了一把鼻涕,把手摊开来,笑了笑。

  —8—

  其实你不必杀我,内丹我已剖出,就是想要送给你的。

  可惜我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啦。

  穆清,我喜欢你啊。

  —9—

  蛇的内丹是红棕色的。

  在给依依喂下去前,他鬼使神差地吻了一下,苦得咋舌,好像那条蛇临死前的表情。

  其实他也不明白,人和妖有什么不同。

  其实还是有不同的。

  妖爱一个人,太过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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