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陪酒女郎
一
大二的时候,我和女友去湖南旅行,半个月把一整年的学费挥霍一空。虽然一路吃喝玩乐不知道有多开心,但是回到学校里,总要面对一个现实问题,跟家里要还是自己出去赚。几千块倒也不是要不得,但是拿着家里钱去把妹,难免日后落人诟病,所以碍于面子,咬牙选择了后者。
大学嘛,总有很多赚钱的渠道。很多人都去做兼职,发传单,引领客人,扮演个小蜜蜂什么的。这个我来不了,一天五十块钱,和一群语言不通的湖北人打一整天交道,那是多么凄惨的事情。况且,多不好意思啊,好吧,主要是不好意思。
我寡廉鲜耻的去给人做家教,初中数学,试讲一节课,发现有的题也还是会的。孩子特别喜欢我,打开门偷偷跟他五大三粗的警察爸爸点头。一小时25,每天孩子放学后上两小时,晚上还管我一顿饭,我斗争了一晚上终究还是没敢应承下来。孩子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给他讲了半小时的故事,后面半小时,我和他探讨着把作业写完了。我固然急需用钱,但也不能误人子弟。况且,他爸有枪!真的有枪!
痛定思痛,最后我决定晚上去当地的酒吧当酒保,负责在吧台里给调酒师打下手。那个酒吧我之前总去,经理跟我也熟络。应聘当天他问我怎么突然来这上班,我跟他说想学学调酒,以后回家也想开个酒吧,钱不重要。当时我手里拿着的是中国还没有普及的iphone 2,抽二十多一包的黄鹤楼,经理对我的话竟然深信不疑,且略有歉意的说,难怪呢,不过钱也是要给的,虽然不多,一码归一码。
成功,这就是,站着,把钱挣了!
所以我就在湖北某地的百度酒吧,认识了今天故事的主人公,荆晴。
和家里这边的酒吧不同,南方很多酒吧除了正常的卡座,散台,包厢,还有一个正方形的独立吧台,正方形中间是调酒师和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吧台里分别站着四个或者八个穿着裸露的美女,负责和吧台四周的单独客人喝酒聊天玩儿筛子。美其名曰,公主。
荆晴在南,我一个人来喝酒的时候总是和她玩儿色子,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甚至整个南侧的男人们,没有一个能给她灌醉。所以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一直还叫她南霸天。后来她告诉我,南方是她的财神位,所以作为一个吉林姑娘才会只身来到南方,陪酒赚钱。
第一天上班,我穿着衬衫马甲,从吧台下面钻进来,她就冲着我一门的坏笑。我很窘迫的说:“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我刚才听经理说那个老来喝酒的小眼睛要来,一猜就是你。怎么了,打进敌人内部你想干嘛!”她穿了一件橘色吊带,脚下却蹬着一双黑色棉鞋,我猜她来例假了!
“喝出仇恨了,准备在你酒里下毒!”
“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想陪我上班呢…”她一脸戏谑。
“我想陪你下班,南霸天!”周围三个姑娘也乐了。她一撇嘴不再说话。
调酒师叫阿阳,三十多岁,广东人,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跟我讲:“鸡尾酒,一般不用你管,但是啤酒和洋酒,你要认认牌子,公主要酒的时候不要拿错,单点的洋酒不用很仔细去量多少盎司,差不多就行。冰块在你身后,旁边有罐装苏打水。”
随着dj暖场音乐响起,阿阳递给我一片摈榔,自己也含了一片,开始着手给四位公主调开场酒,他是个很细心的广东男人,会根据公主的穿戴和妆容调制一杯适合她们整体画风的酒,比如穿橘色吊带的荆晴,就是一杯螺丝起子,不加冰。
“给你酒……”我还是很不适应。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她不接酒,一味的嘲讽我。
“有p意思,赶紧拿着,准备接客了。”
“嗯……什么玩意,操你大爷!小眼睛,有种你别跑,你回来!”
我把酒放下的说完话撒腿就往阿阳那边跑,阿阳笑着拦着南霸天:“不要扯皮啦,下班我帮你教训他啦,阿晴…”
她这才把已经脱了拿在手里的棉鞋又穿上,嚣张的对我竖中指。我并不甩她,继续伺候其余三位姑娘。
南方入夜的夏天,很多人都要出门乘凉,如果你在南方生活过你会知道,人们想尽一切办法,为了和恼人的太阳错开生活。去酒吧喝一杯,吹吹冷气,搞两瓶冰镇啤酒,然后凌晨微醺,起身回家睡觉,是最惬意不过的,所以这里的生意很好。
八点半,逐渐开始上客。我走到荆晴身边,小声问她:“姑娘今天脾气暴躁,难不成有亲戚关顾?”
“别跟我说话,耽误我接客!”她黑着脸,趴在吧台上头也不转的说。
“东北老乡,怎么还开不起玩笑呢,平常你也不是这个风格啊!”
“废话,平常你花钱,我还能真跟你急啊,你现在出了吧台坐我面前,我保证还是好言好语伺候着。”
“这职业操守,你是公主里的劳模!”
“滚犊子,我还三八红旗手呢,一会儿我喊啤酒,给我拿25一瓶的袄,一次拿十个,放下就走,别等客人跟你换。”
“你当人二百五?”我还是没能完全转换到工作身份上来。
“老娘现在小肚子疼的都快要死了,怎么着,挣他们点儿钱你还不乐意了,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呢!”
“好,你是南霸天,南边都听你的,你要喊红酒呢!”
“那我可能真要接客了!你赶紧给我一嘴巴子打醒!”
“……”
二
荆晴喝酒很快,她秉承的原则就是迅速喝走一位客人,然后接待下一位。这种事情每个公主的想法都不一样,在她侧面的灵灵就更愿意拴住一个并不讨厌而且有消费能力的男人,陪她打情骂俏,无限挑逗,竭尽所能的从开场到散场不换人。
荆晴对此表示极为不屑,她认为男人一个人来喝酒,你如果不想和他睡就赶紧给他喝醉,否则麻烦事情太多。都是风尘路人,没必要给谁一个值得回味的夜晚。交流越多,感情越充沛,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动情欲。
所以常来她台面上的男人都是寡言少语的,只喝酒不谈情。撑死认真的玩儿一会儿游戏,别无其他。而且南霸天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有时候她面前会坐下四个人,只需一首歌的时间,她就能让大家打成一片,拼酒划拳。她公正耿直的给他们打酒官司,盯着谁的酒里养了鱼,谁的出拳不连续。
那天晚上,她的台面一共消费了四千八,瓶酒堆在她的脚下像一座小山。几乎一整晚,她的左手都在吧台下偷偷捂着肚子,右手则握着啤酒,对着眼前的男人,笑靥如花。
散场以后,我蹲在她身边收拾酒瓶,抬头问她:“很疼么?”
“还行,昨天比今天还疼。”
我收好酒瓶,站起身看着脸色惨白的她,走到吧台给她倒了杯热水。
“何苦那么拼,你看看你,像大病初愈一样。”
“废话,不要赚钱啊。”
“你需要很多钱么?”
“不要很多,把这些年欠下的钱都还了,我就再也不干夜场了。”我以为,所有背负债务的人提到还钱都多少有些沮丧,可荆晴谈到这个的时候,却满脸希望,甚至原本紧缩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嗯,你这么年轻漂亮,干夜场屈才了,干小三儿来钱多快!”
“操你姥姥小眼睛,就他妈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你等我逮到你的……”荆晴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着早以跑远了的我说。
那段时间我睡眠严重不足,每天酒吧打烊都要后半夜,回学校几乎不太可能。我就借宿在同学在附近租的房子里,一居室,算上我,住三个臭哄哄的男人。白天再回学校上几节不得不上的课,然后吃了晚饭,顶着南方傍晚特有的闷热去上班。本来我瞒着女友,可事情终究还是露馅了,女朋友得知我在夜场上班,一边骂我当时花钱大手大脚一边又心疼我在那里辛苦受罪。不过女人就是这样,即便知道我在赚钱,依旧要使性子,说我晚上不接电话不会短信,觉得每天我都凭空消失一段时间,让她极没有安全感。
终于在我上班的第七天,她连续轰炸了我几十个电话以后,我借用去卫生间的时间跟她大吵一架,异地恋就是这样,甜言蜜语拴不住远方的爱人,只有歇斯底里,两个人才会像今生唯一的敌人一样,期待下次见面分出胜败输赢。
所以,想要保持一段遥远的感情,需要一个很强烈的怨念,而不是别的什么,是怨念。
“和女朋友吵架了?”荆晴冲着刚进吧台低迷不已的我说。
我点点头,坐到椅子上不说话。
她吐了吐舌头,也不在继续追问。阿阳走过来,给我倒了一杯威士忌,拍拍我肩膀。我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仰头喝光那杯酒,直愣愣的看着酒吧里纸醉金迷的人们。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很努力的靠自己为我和她的旅行买单,每天在几组音响巨大声响中间忙个不停,靠香烟和摈榔提神,无限透支着还算年轻的身体,可她依旧要和你吵,要怪你冷落说你不好。
终于熬到下班,这期间我有无数次想甩手走人,早早回到寝室,播回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和她说对不起,不过,我这么傲娇,怎么会低头。
“今天没什么人啊,没喝尽兴,走,咱俩出去喝点儿。”荆晴在员工通道把我拦下,我知道她在关心我。
“不去,我可喝不过你。”
“操了,给脸不要是不!赶紧的!”荆晴拽着我的胳膊往外就走,一直走到不远处拐角的一个路边摊才把我按在凳子上。
南方凌晨的街道有很多这种摊子,和东北的烧烤一样普及,他们卖炒菜和米饭。是的,你没看错,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在没去南方之前也完全不能够理解和相信,有人会在凌晨两三点站在路旁,给你颠大勺。
“辣炒顺风,藕丁,小炒肉,再来个四季豆。”荆晴看我没言语,自己招呼老板点菜。
“不要四季豆,来盘花生米吧!我不爱吃南方芸豆。”
“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一路上都不说话。”
“我那是困的,这会儿让你折腾精神了!再来一箱啤酒。”
“喝不了,我刚才喝好多啤酒了。”
“那来半箱啤酒。”
“嗯,再来瓶白酒,老板!”
“你不喝不了么?”
“白的没事儿,啤酒少喝点。”
“……”
那是我们第一次安静的喝酒,是我第一次像一个朋友一样去看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的故事。
三
凌晨三点多,我和荆晴对坐在路边摊的小桌子面前。桌上放着吃剩了一半的猪耳朵,花生米,酸辣藕丁和辣椒炒肉。我看到东方的天空黑里透着青白,远处的环卫工人拎着扫把晃晃悠悠的向街道深处走去。炒菜的老板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他一点儿没有困意,也没有赶我们走的意思。
她告诉我我,原本她也有一个算是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可是他的父母坚决不肯接纳她,要送男孩去国外读书。
她告诉我她原本是内蒙古赤峰人,后来她爸爸和妈妈因为吵架把家里存放的炸矿的炸药点燃,两个人同归于尽,当地轰动一时。
她说她有一个梦想,走遍全中国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在最喜欢的地方开一家花店每天和花花草草以及别人的美好瞬间打交道,再也不进夜场。
她说她走过了很多地方,吉林,辽宁,天津,河北,山东,湖北,下一站,她想去上海看看夜晚耸立在城市夜空的东方明珠和清晨浓雾笼罩下的黄埔大桥。
她说她喜欢跳舞喜欢唱歌,喜欢短发干净的男孩,喜欢清早一起床就有人捧着她的脸亲她,喜欢能有一个带浴缸可以洗泡泡浴的房间,喜欢男孩儿,孩子的小名叫小赤道。
眼前的女孩裹着外衣,浓厚的妆花了大半,她还是没有醉,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知道么,今天是我的生日。”
“早说啊,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多少岁生日?”
“这个保密,你给我唱首歌吧,让姐高兴高兴。”荆晴的向前探了探身子,离我就差一个盘子的距离。我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草香水味。
“你想听什么,生日快乐歌?”我微醺迷离的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几小时以前,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几天前,我们只是客人和公主,几个月前,我们甚至并不相识。可生活就是让人措不及防,让两个原本毫无瓜葛的人,坐到一起,喝酒聊天,诉说情怀。
“不听那个,随便唱一首吧,我有点想家了…”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我真应该一酒瓶子开了你!”虽然这么说,但是荆晴被我这首老声老气的歌给逗的花枝招展。
“你别不讲理啊南霸天,你让我随便唱的…”
“算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正经。知道么,两个月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咱们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荆晴突然严肃起来。
“不是干的好好的么,怎么还走,欠下的钱都还完了?”
“差不多啦,我父母死的早,远嫁吉林的姑姑把我养大,就想着攒三十万给姑姑和姑父,算是报答他们俩的养育之恩。随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么个欠帐啊,三十万够么?”
“爱够不够,总不能逼我出去卖啊!”荆晴拿起白酒喝了一大口。“差不多吧,我读完初中上了职高,然后就和姐妹儿出来打工,不像你,上大学还要花家里的钱,没出息。”
我被她说得羞愧难当,我想说,不只是花家里的钱,甚至学费都让我造了!
“那还差多少呢?你赚钱应该很快吧,一个月万八千块,有两三年就攒下了。”她在酒吧的提成是台面的百分之十。
“这两年才好一些,攒了些钱,之前没做夜场赚的不多,本来卖服装赚了点儿钱,后来跟别人一起做化妆品被人点炮,几万块的货刚进来就被警察没收,那点底子都搭了进去。我还学过理发,干过中介,卖过保险,但是都不太理想。”她撇着嘴轻描淡写的说。
“那怎么还走呢,好不容易攒下些钱。”我特别不解。
“你当我是铁打么?成天熬夜喝酒,妈的,内分泌都失调了,要么一个月来两次例假,哗哗的,要么半年就来一丢丢。”
“……你真是虎娘们,什么都在外面说。”我那会儿年轻,多少还有些矜持。
“少跟我装处男,我怎么那么不爱看呢!怎么着,姐今晚伺候伺候你,你不老说我接客么?今晚就接你的客了,价钱就是把单买了。”她戏谑的看着我,眼睛里不知是真是假的满是风情。
“我有女朋友的,况且,这顿饭太贵了,少说不得一百块钱啊,我还得给你献身…”虽然内心忐忑,也只能跟着打哈哈。
“哈哈哈哈,得了,不逗你了,走吧,这么晚了,估计你也没地方去睡。姐租的房子有沙发,赏你睡一晚,明天周六,你不上课,陪我逛逛街,晚上咱俩一起上班。”荆晴收回万种风情,又恢复了南霸天的不容置疑。
“你不怕…”
“操,怕你啊?你还是考虑怎么跟你女朋友撒谎吧…老板,结账。”
随后我就被她挎着胳膊上了出租车,迷迷糊糊的到了她家里。
“哎,你睡着没?”
“……”
“真睡了啊,哎,你上床来啊?”
“好啊!”
“……”
时隔多年,那个屋子我已经不太记得,但是唯一肯定的,是沙发在她的床边,我在梦里都闻得见她洗完澡身上的芬芳。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正在床上盘腿坐着看着我。我一睁眼被她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挺有定力,梅珈瑞。”
“我不是有定力,我就是太困了。”
“那你现在上来,来。”她又开始逗我。
我光着膀子穿着短裤从沙发起来,刚往床上爬,南霸天一脚给我踹到地下,然后拍着手哈哈大笑。
“你耍我是不,我tm强了你!”
“哎妈呀,半夜你都不敢上炕,现在跟我装猥琐小色魔你说我信么,姐姐我在社会上混这么久,你要是那种人我傻啊带你回家。?”她捋了捋头发。“你女朋友发短信来了,我帮你回完了。”
“她说什么?”
“跟你分手。”
“你咋回的?”
“好的呀!”
“哎呀我操!”我急忙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
她真的没有撒谎,而且好的呀后面还加了一个符号打的笑脸……
“你还我女朋友!”
“还不了,我自己给你抵债吧,我比她漂亮不?”
“你差远了!”
“我不信,走,吃口饭去逛街,我打扮打扮你再看。”
“你还我女朋友!”
“少废话,去吃慈湖路的热干面?”
“你还我女朋友!”
“你tm是不是男人,给我闭嘴!说,到底吃什么?”
“女朋友…”
“sb,后面还有两段,我删了,逗你玩儿呢……”
四
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哄好了我神经质的女朋友,我们没有分手,而且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因为我不接电话或者晚回短信生气。
女人对付女人,总是驾轻就熟,太多我们难以理解或者难以解释的事情,她们的同类都能过秒懂。
从那天以后,荆晴对我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使用。对,就是使用。
“梅珈瑞,给我包里烟拿过来!”
“梅珈瑞,晚上陪我吃夜宵……”
“梅珈瑞,听说你们学校食堂的披萨不错噢!”
“梅珈瑞,明天陪我去武汉。”
“梅珈瑞,家里没有纸巾了你为什么不知道买呢!”
是的,我几乎不再回同学那个臭哄哄的出租房,每天下班和荆晴牵着手回到她的家里。我一面和女朋友维系着艰难的异地恋,一面和南霸天过起了同居的小日子。
“我算劈腿么?”
“不算,不算……”
“那这算什么?”我指了指被子里裸着身体的她和我。
“算我嫖小伙。”荆晴不以为然。
我不争气,终究还是和她发生了关系。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愧对于前女友,但是荆晴说死不肯让我跟女朋友分手。
“你现在不能和她分手,她一个人在外地,如果分手,也要见了面再说,不然她好难受的。”
“那就等我放假回家吧…”
“等你放假回家,我也不在这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决定吧!”
“你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么?”
“你能为了我跟我去上海么?”
“我还没毕业…”
“那不就得了,你凭什么要求我留下来。”
混蛋逻辑。
混蛋自己。
和所有情侣一样,我们牵手,接吻,做爱。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在慈湖边散步看黄澄澄的太阳。她起得早,会陪着我回学校,到我班里听几节经管的课程。我打球,她穿着卫衣和仔裤板鞋,像一个大学女生一样安静的坐在一旁呐喊助威。
大学的朋友问她是哪个系的,她眨巴这眼睛,说自己是湖师的。(湖北师范是里我们不远的一所院校。)大家就很羡慕的说我,找了个漂亮文静的女朋友。
偶尔同学聚会,她也很乐意陪着我,只是不喝酒。大家都起哄让她喝点。
我搂着她偷偷问她,怎么不喝酒呢?她捂着嘴说。
“你傻啊,酒道开了你们这几头烂蒜不够我一人喝的。”
“让她喝饮料吧,她不会喝酒。”我对朋友们扯谎。
“哥哥们饶了我,我喝些饮料就好。”荆晴搓着手抱歉,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妹子。
吃过饭回家,在路上我说她。
“你真能演,你应该说你是北影的。”
“滚你妹,下次我就说我是坐台的!”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信你试试。”
她确实敢。
和女朋友唯一不同的是,她几乎不吃醋。原本我给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都背着她,后来发现她从来不会生气。
有一次我们滚床单到一半的时候,女朋友打来电话,她立马拍了拍我后背,让我去接电话。
“这么晚了,一定有事情,赶紧接电话。”
我拿起电话,女朋友做了噩梦,在电话那头哭诉,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好,安稳睡觉,然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在一旁禁声半天的荆晴。
“看什么,赶紧来啊,等你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接个电话准备撂挑子不干了啊?”
“没有没有,干…”
完事以后,我打开灯,下床穿衣服。我突然觉得特别恶心,荆晴恶心,我也恶心,和我远在北方的女朋友比起来,我们龌蹉不堪。她不爱我却和我在一起苟合,但是我又没什么可图,这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也不可理喻。
我像吃了一颗老鼠屎一样,坐立不安,一会儿喝水,一会儿点烟。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谈,也不知道未来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女朋友。说实话,那一刻我有些恨她,当然,更恨自己。
“我知道,你不要难过。”荆晴从身后抱住我,赤裸的体温微热。
“你知道个屁。”
“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我的肩头突然湿润,她哭了。
“没有,你养小伙嘛,我一个穷学生,能得到你的青睐,是你给面子。”
“别说气话,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但是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能让你陷得太深。”
“我觉得够深了…”是啊,我几乎爱上她了。
或者说,我已经爱上她了。
“我也很纠结,又怕你爱上我,打扰你原本的生活,又怕你不爱我,只是跟我玩玩。可是事情已经这样的,还能怎么办呢?”往日的南霸天突然温柔了起来,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右肩已经湿了一大片,她不松手,我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姐,你那么厉害,你说说该怎么办…”
“别问我,我其实比你还小两岁呢!”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感觉世界瞬时间安静,然后就是大段的沉默,最后,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憋出了一句。
“那你长得真老…”
“操你大爷!”
“啊!啊啊啊!我错了,南霸天,你松嘴!”
最后,一切的局促被我肩头一排整齐的牙印所击散。年轻人,大都这样,不管昨天,也不畏明天,那时候心比整个世界都大。
“既然解决不了,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
荆晴说我,别习惯性美化自己。
明明是今天有妹今天睡。
我办理离职那天,荆晴跟我一块去找经理。我说我辞职,因为大学放假了,要回家。经理看着荆晴。
“你搞莫事?”
“我也辞职,跟他回家见父母。”
“你俩…虽然舍不得你走,可是这样我也不好阻拦,恭喜你们吧!小梅同学,我真后悔让你来上班,你看看,才多久,把我最得意的公主就带走了。”
“呃…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只能顺着她说。
“去财务那里拿工资吧,如果成了,你不还有一年才毕业嘛,最好给我的南霸天带回来,再帮我压一年场子呦,到时候结婚,我一定大大的给包红包!”经理虽然满心的舍不得,但是这种事情他又没有任何理由不放人。
趁着酒吧没开场,我和荆晴和大家道别,消息传的很快,知道荆晴要跟我回家见父母,阿阳开了一瓶香槟,为我们修成正果庆贺,也为我们俩送行。
“以后南边的台面再也震慑不住那些老酒鬼啦,你们两个小鬼,有空要回来看看噢!”
“一定一定,谢谢阿阳哥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那边的荆晴已经和三位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个泪人。
“你要欺负我的阿晴,我把你眼睛缝上,听见没有,小眼睛!”灵灵一边擦眼泪一边张牙舞爪的嘱咐我。
我牵着荆晴刚要走,胖dj突然把音量推了起来,周围想起《祝你一路顺风》,然后远远的冲我们挥了挥手。
酒吧的LED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五个大字。
再见,南霸天。
“你真的跟我见父母么?”离开酒吧,我牵着她往她家走。
“嗯,不然怎么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那个…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着也的先跟人家分手啊!”我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恐。
“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荆晴用手摸了摸肚子,顿时天崩地裂。
“种上了?我靠,你别吓我。”
“小赤道,你看看你爸爸的样子,一点没有担当,以后他怎么照顾你呦!”荆晴不理我,自顾自的跟肚子说话。
“…天啊…我大学还没毕业…”真的是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哈…没出息,逗你呢,哈哈哈哈。”荆晴蹲在地上疯狂的笑了起来。
“操你姥姥,你tm差点给我吓尿了。”
“哈哈哈,刺激么,眼看要走了,给你个惊喜!”
“惊吓!”
“对,惊吓!”
“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通通气,明天咱们去买机票。”
“通什么气,你不会以为我真要跟你回家见父母吧?”
“操你奶奶…那你在那胡说什么!”
“那不为了找个合适的借口么,你是不是傻!”
回到她家,我才发现,所有的衣服都洗的干干净净,袜子内裤,两条没开封的黄鹤楼在行李箱里摆放整整齐齐。
“少抽点,告诉你,东北可没有卖这烟。”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我先你后,这样我就不用自己呆在这里了,好受一些。”
“你太坏了,那我怎么办?”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那我放假回来,去上海找你。”
“可别,怎么着你还赖上我了啊?少跟我来这套,回去看见女朋友,就没心思管我喽!”
“我和她分手。”
“那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咱们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用劳你大驾,我找你。但是,现在,不行!”
送走荆晴,我一个人在机场的角落里蹲着哭了很久。不过,这是我们早就讲好的事情,多说无益。
我记得那天阳光大好,在飞机的舷窗里,满眼都是蓝。荆晴肯定已经落地,跟个乡下人一样,站在黄浦江边看着远处耸立的东方明珠,我猜她嘴里叼着一根橙子味的冰棒,右手拎着橘黄色的行李箱。和所有第一次去上海的人一样,迅速的被淹没在潮水般的人群里。
不过,我一下子就会找到她,因为有她的地方就有光亮,就有那个晚上我梦里萦绕着的芳香。
晚上,我到沈阳,忍不住给她发短信,问了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你喜欢过我么?”
“没有。”
“哦。”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再见,梅珈瑞。”
再见,南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