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与和

      一杯静气凝神的热茶在几案上冒着气，香炉内的烟气袅袅升起，屋内氤氲着一股淡淡的的香气，两碟子造型典雅的糕点放在眼前，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可他的心却静不下来：是战还是和？这个问题像挥之不去的头疼似的缠绕着他，刚才朝堂上两派大臣的争吵冲突有点戏剧的意思，他不急于表态，可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得由他决策，这一切争论的中心还是他的江山该何去何从？

      他想到了自己在东宫时立下的誓言：驱除蛮夷，收复故土。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随着太傅刻苦读书之余，他时常组织狩猎赛马，觉得这故土沦丧的耻辱只需一支劲旅即可消除，可轮到他大权在握之际，他犹豫了，大臣的意见他得听，国家大事并不止驰骋疆场这一项，他原先的那些想法太过稚嫩，只能存在于脑海之中，一旦付诸实施，还会遭遇到现实中存在的问题。

      “启奏皇上，李庆将军门外求见。”近身太监说道。

      他一听这个名字，立马站起身来，双眸闪着光亮，就像一团漆黑中忽然亮起的那盏烛光，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宣他进来。”

      只见李庆身着朝服，宽松的衣服掩盖了魁梧的身躯，可坚毅的脸庞写满了毫不动摇的信念。在短暂的行完君臣之礼后，他说道：“陛下，现如此恰逢北方内部争权夺势，群龙无首之际，将士们早已秣马厉兵，只等陛下圣意下达，跨过长江，收复故土。”听到“收复故土”四字，皇上身体不由震颤了一下，眼中那盏烛光更加明亮。李将军注意到皇上神情的变化，便紧接着说道：“不只是我们的将士摩拳擦掌，敌人铁蹄下的万千百姓也是翘首以盼，只要我们一到，便会揭竿而起，望陛下早日决定，不然时机贻误，后患无穷！”

      李庆将军退下后，皇上反复斟酌他的话语，觉得年轻时立下的誓言就要实现了，孱弱的帽子马上就可以从帝国的头上摘去了，真让人兴奋，那好，现在就草拟一份圣旨，明日便传达下去。正当皇帝踌躇满志的时候，太监又来禀告—秦代宰相求见。

      秦代身单体薄，说起话来不急不躁，没多少语气上的变化，但毕竟曾伴先皇左右，所以皇帝对他的话还是很在意的。秦代说道：“不知陛下对北征一事有何看法？”皇帝语气坚定地说：“朕准备下旨北渡长江，击退蛮夷。”秦代说道：“那陛下可知今年南方多地雨涝成灾，赋税不济，国库所剩银两数目，陛下可知？”皇帝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对此类事情关注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代见状，说道：“那陛下拿什么去征讨蛮夷，收复失地？一旦大军北渡长江，粮草军饷便成为第一要务，倘若有误，北征一事便功亏一篑，望陛下记住倒戈相向的那几股逆贼，他们也是北渡长江后，便投了敌营。”叛变，这个可怕的字眼在皇帝的心上砸出了一个窟窿，惊得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月亮升至中庭，御书房中灯烛亮如白昼，皇帝来回踱着步子。北征，打得蛮夷退回老巢，百年来的耻辱一笔消除，既给祖上一雪前耻，也可以作为自己流传千古的筹码，正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的大事，可现如今国库空虚，一旦战事陷入僵局，这一切便化为乌有，甚至于损兵折将，得不偿失，风险也太大了。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说这些假设的话也是白搭，现实可不会随你的心境而变化。李庆将军的忠诚毋庸置疑，而秦代宰相的话也是言之有理。这如何是好？先祖的家业传到自己手上，已经折损不少，倘若再有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这个问题一直伴随着皇帝，直至鸡鸣天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