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起的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叫刘阳，一个充满阳光帅气的名字，一个寄托着爷爷、奶奶希望的名字。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山窝村。光看名字就知道它的偏远落后。我的家人和其他村里人一样，勤劳，质朴，善良。我从小就在这山窝村里、在奶奶的精心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们村里有一个育红班（大致类似于现在的幼儿园）。育红班老师是村支部书记的女儿。由于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小学还没毕业，所以家长们大都不愿意把孩子送去育红班。当然，没人看孩子的家庭例外。我就没有去过育红班，直接上了小学一年级。那时候也不考虑什么幼小衔接这样的问题。当我一年级升级考试的时候，也只会在试卷上写出班级和姓名，所以不得不选择复读。我并不是那种顽劣不堪的小孩，只是一时不喜欢写字，不愿意上学而已。唯一的一次和女同学打架，到现在一想起来还会觉得挺对不起她的。记得那时好像是我们同坐一条板凳，起了争执。我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她摔得很重，哇哇直哭。哭声把当时的班主任赵老师引来了。赵老师40岁左右，高高瘦瘦的，地地道道的山东汉子；口头禅是“你咋搞里”。我当时还觉得他挺有文化，出口成章，对他崇拜有加。然而，也许由于是太气愤的缘故，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训斥：“你咋搞里？你还留洋（刘阳）哩！你上哪儿去，也没人要你！”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感觉他不仅亵渎了我的名字，更是极大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所以这句话我记了30年。至今，他那时说这话的表情我依然记忆犹新。后来为了名字的事，我又给家里闹了一回。理由是其他同学的名字都在家族里辈份上起的，三个字；而我的名字是两个字。我自己认为听着别扭。然而，后来我渐渐地知道和懂得了：名字是奶奶起的。奶奶和爸爸曾经跟随爷爷闯关东，在哈尔滨市南岗区待过几年。后因曾祖父病重需要照顾，爷爷毅然带着一家大小回到了山东老家。其实爷爷兄弟四个，他排行老三，他的其他兄弟均以孩子多不方便为由，不愿意回农村老家，仍然留在了哈尔滨。现在家族里那些堂伯和堂叔们都混得不错。比起那些一辈子迈不出山沟沟的家乡人，奶奶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所以，给孩子取的名字也就自然而然“沾点”城里人的光，风格当然与山窝窝里不一样。——奶奶希望子孙以后长大成人能与众不同，混出个样儿，不要在山窝里待一辈子。爸爸的名字也是奶奶起的，两个字。在当时的农村，男孩子不在辈份上起名字是很时尚，很“异类”的，因而，使得家族里的长者们有些不满。好在爷爷在村里当着会计，干得很好，为刘姓家族争了光、长了脸，才渐渐地中和平息了此事。后来，爸爸说男孩子还是按辈份来起名字吧，就给我改成了如今的名字，三个字。爷爷奶奶是村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奶奶漂亮能干，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还会接生。爷爷积极上进，村会计干得有声有色，先被镇革委会叫去帮忙，后在县农行正式上班，再后来又调到梁山县农行任人事科长。但是没多久，因心肌梗塞突然去世，时间永远定格在了38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奶奶无法承受这天大的打击，几度欲寻短见。家里的亲戚们轮流来家里陪着奶奶，生怕再出意外。好几年奶奶都在悲伤中度过，她始终忘不了让她生死相许的爷爷，心灵时刻坚守着他，一直到去世——二零零七年农历七月初二。我知道那也是爷爷的忌日……奶奶曾经给我讲，爷爷有好多梦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奶奶也没有能力去做了，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孙身上，写进子孙的名字里。希望子孙听到名字，懂得期待，学会上进，来实现爷爷、奶奶的梦想……刘家子孙刘阳，谨以此文悼念亲爱的爷爷、奶奶……于二零一九年三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