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民的歌唱，远古的爱情——《诗经·关雎》
先民的歌唱，远古的爱情——《诗经·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梦寐求之。
求之不得，梦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是《诗经》里的第一篇，它的妙处便是短短几行字，呈现出一个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
西洋故事里，美女梦想的是白马王子的到来；而在我们中国古代周朝的时候，美丽的女子所梦想的，乃是高贵优雅的君子。《诗经》里面出现很多君子，君子是指国君的儿子，而只要有官爵的贵族，也被称为君子。
而这首诗歌里面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句，就有着十分美妙的韵味。
话说西周时代黄河岸上有一个成年的君子，他知书达理、能文善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父母要给他找个漂亮女子来成亲，他却央求父母自己去找，之后再报告父母，央媒前去说合。
于是他出外游历，访求他心中的美妙女子。他经过西国，嫌西国的姑娘有些粗鲁；经过北国，又嫌北国的姑娘太刁悍；再去东国，东国的姑娘虽然秀丽，长得却太矮小；最后他来到南国，南国的姑娘都文文静静，出落的美丽大方。一天，他远远地听到优雅的琴声，循声前行，走进一座美丽的花园，透过掩映的花木，前方是一方清澈的池塘。池塘的对面，临水的楼台上一位淡妆的女子，倚栏而坐，优雅抚琴。
听着，望着，这位君子着了迷。夜幕笼罩下来，楼上已掌灯，他才摸黑离去，却不小心失足，扑通一声，跌落池塘。
姑娘叫男仆把他救起，父亲要把他赶走，她央求父亲要和善待人，便借给他衣服，留客房过夜。
第二天早晨，他向她父亲告辞，顺便表明身份，并提出求婚的事。那父亲说：你的身份我会调查清楚；你既然欣赏我女儿的琴艺，可以说知音难逢，就先在我家弹奏一曲再走吧。
一听这话，这位君子着了慌。偏偏他武艺高强，熟谙弓箭，却不曾好好练琴，只好推说昨晚落水扭伤手腕，等以后再来献丑。
回国后，他禀告父母，央媒去说亲，虽有显赫身世，却被对方婉拒了。
于是，这君子便得了相思病，寝食难安。做梦都是追求那女子的情景，而她只说：你不会弹琴，不是我的知音。
醒后，他便觅得一面名贵的古琴，请名师指导，早晚勤练，技艺猛进。三个月后，逐渐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于是，他带一琴童再去南国。姑娘父亲设宴款待，请他表现琴艺。一曲《高山流水》赢得满堂喝彩。主人便招呼他的女儿前来相见。他要求南方姑娘为他弹琴，他愿用瑟来相和，而姑娘仍请他弹琴，自请以瑟和琴。二人和奏了一曲琴瑟和鸣的《鸾凤曲》。
随后，他请求其父：我既然已经和她琴瑟为友，不知可否娶她回去敲钟打鼓地让她快乐一番？这个时候原先的媒人也出现了，他又说：还请老丈俯允。姑娘的父亲含笑点头。于是，一桩美满的婚姻终于成功。
这是多么美丽的传说呀！而《关雎》这首诗歌就是古代的先人们根据这个传说改成的。
诗歌起源很早，人类还没有文字的时代，已有歌谣。甚至只有简单的语言，就已有歌谣产生。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在快乐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常愿意把自己的心情发泄出来。觉得说话表达不够，还用唱歌的方式来代替。同样的歌词，一遍又一遍的唱，所谓一唱三叹，也会使人回肠荡气。觉得一唱三叹还不够，便手也舞起来，脚也蹈起来。而别人被歌声吸引，跟着唱和，相互传唱，便成为流行的歌谣。
《诗经》里的一唱三叹在《关雎》之中表现的就特别明显。
虽是人们在即兴表现时流传下来的歌谣，但这首《关雎》还是有着一定的写作技巧，由此可见先民们的智慧。
第一章头两句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先是听到声音，然后由声音而发现地点。这样的表达效果要比“河洲关雎，其鸣鸠鸠”要有情调多了。因为在漫步河边的公子哥，不是有意来看雎鸠鸟的，雎鸠鸟的叫声是他无意中听到的。他由鸟的双双对对，联想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引起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整个第一章的四个句子，细心多读几遍，你会体悟到充满平和之音。
第二章以水中“左右流之”的荇菜，来比喻那女子心意的不可捉摸，“求之不得”笔调的变化，也彰显出崎岖不平的爱情路上的好事多磨。美妙的女子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追求到的。于是，“辗转反侧”之后，君子想出了追求美妙女子的方法，所以第三章当中便顺理成章地“琴瑟友之”了，通过弹琴鼓瑟增进了两人的友情。难以捉摸的少女心，这时如同可以“左右采之”的荇菜；曼妙女子的心扉，也借由两人共同的高雅情趣，向着面前的公子敞开了。
于是，第四章当中，故事顺利地进一步往下发展，参差的荇菜“左右芼之”，已经采下来了。他们的爱情也成熟了，可以“钟鼓乐之”了。而那君子是多么快乐！正因为当初的追求之难，才有今日的得到之喜。
怎么才能称之为君子呢？追求不到时“哀而不伤“”，辗转反侧的谋求出路，终于追求到了也没有得意忘形，狂欢达旦，这是孔子所称赞的“乐而不淫”。君子愿意自己找寻伴侣，得先提前征得父母的同意，并且最后也是通过媒妁之言。女子倾慕男子也是听从父亲安排，不是随便依照自己心愿，这是古时候的婚姻礼俗。而这首诗所表现的男女恋爱的感情是正常而健康的。
这首千年诗歌的意蕴真的好美。民歌多以“兴”起头。开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两句，以及下面的“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等，看起来都和故事没有太大的关联，可以省去。但民歌当中，偏爱先唱一两句没什么关系的景色来开个头，压个韵。这叫“兴”。
细想一下，人的感情，和自然界中的很多物事是相通的，无论雎鸠鸟也好，荇菜也好，它们都有着和人类相仿的情感，在这里拿来做一个对比和衬托，给歌谣起兴平和而自然。
兴句的妙处，就在若即若离；它的妙处，就在能触发出和以下诗句的联想作用来。
我喜欢细细体悟《诗经》中先民们的绝妙歌唱，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