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害人到头终害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卞州此时节的天气特别的好，虽是说昨日下了两场雨，一场四个时辰，一场八个时辰。
可今日天便晴了，微风伴着清新的空气吹来，使人心旷神怡。
紫言怀里揣着一叠银票出了夏侯府的大门，第一件事就是去同福酒家喝杜康，有几天没喝了，想杜康酒的香味就流口水。
遗憾的是，他遇上了一个始终困扰着他的问题：他不认识路。
问了几个路人，他们也不知道同福酒家在哪里。
卞州城很大，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区，夏侯府在东区，同福酒家在南区，两个地方的距离放到今天，哪怕是坐公交车也要两、三个小时。
同福酒家又是新开张的，在这边肯定打听不到。
紫言买了包蜜浸酸枣边走边吃，走着走着，路边有一顶软轿，轿夫在旁边坐着休息，等着客人租用。
好的软轿会用硬木为框架，上面会雕刻象征吉祥富贵的牡丹花，代表生运辟邪的神兽貔貅，四面用上好丝绸遮挡，内侧再挂一层薄薄的丝绵，挡风挡尘透气。
而这顶软轿制作的得比较亲民，只是一张大躺椅，左右两边加了一根竹制轿杆，躺椅上随意地铺了些粗布、麻布，头上、四周也没有遮挡物。
紫言问了价格，预付了钱，上轿让轿夫抬着随便走，哪里热闹往哪里走。反正闲来也无事，且看人间万象，街上人忙中有序，齐现城中繁华。
路过一家面馆，门面不大，门口一只竹竿伸出来，上面挑着一杆方旗，青底配蓝色火焰花边，方旗上绣着一个白色大字：“面”。
闻到里面有香味，紫言叫停轿子，进去要了一壶酒，一碗面，几个菜，吃着喝着。
面条口感筋道，入口顺滑，只是少了点味道，想来是调料放的少了，不过也许是为了搭配鸡肉丝，面里放了不少腌制后油炸过的鸡肉丝。
菜的味道比较一般，店家卖的米酒甘甜爽口，也让人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在外面等候的轿夫进店向伙计讨了碗水，蹲坐在轿子旁，配着自己自带的面饼吃。
紫言想起在路上啃干粮的时候，他让伙计切了两斤卤猪肉，拿油纸包好了，给轿夫们送过去。
两个轿夫千恩万谢一番，吃了几片猪肉，把剩下的包好塞进怀里。
吃过饭，紫言坐着轿子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黄林不知从哪里出来拦住轿子，身后还跟了几个泼皮，他抱拳行礼说道：“大侠，多日不见，甚是思念。”
“好狗不挡路，滚！”紫言说道。
他不怎么喜欢黄林，他也不喜欢盛天，不过盛天性格憨厚，所以他心情好时也乐意和他接触一下。
黄林则是狡诈之徒，几次接触在紫言面前已经露出原形。对于这种人，紫言对他唯一的仁慈，就是心情好的时候让他滚远点。免得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死都不让他选。
“好好，我不挡路，小的斗胆问您一句：您要去哪里？”黄林陪着笑脸问道，一边挪开了身子。
自从几天前他提供给紫言有人要抢劫富商的情报，就一直在城里四处打探，知道了被抢的人是夏侯老爷。
把他吓的不轻，夏侯老爷可是当过官的，而且仗义疏财，交友颇广，重要的是官府里很多人都敬重他。
黄林庆幸当时没有强插一脚，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没找到紫言，心里地盘算着：“要么他在打斗中死了，要么他真的救了夏侯老爷，被夏侯老爷留在府里感谢。”
他派人悄悄盯着夏侯府，终于今天看到紫言出来。他认为，紫言能够去救了夏侯老爷，全靠他给的情报，夏侯老爷给的报酬至少得分他一半。
然而，他忽略了，会分一半报酬给他的前提是：紫言是个讲理的人。
话说紫言是个讲理的人吗？绝对不是！
“你知道同福酒家怎么走吗？”紫言问黄林道。
“当然知道了，您早说啊！来来，跟着我走。”
黄林领着轿夫在前面领路，走了一段路，他又说道：“我一看您从夏侯府出来，就知道您肯定得手了。你看我们也忙前忙后的，您得到的报酬是不是也分我们一点？不用给我们太多，给我们仨瓜俩枣的就行。”
“哦，好说。瓜没有，有枣。”
紫言说完把手里吃剩下的半包蜜浸酸枣扔给他，黄林接着枣气得脸直抽抽。
他想：“是不是夏侯老爷给的报酬太少了？他才舍不得分给我。”
又问道：“不知道夏侯老爷给了大侠多少报酬？”
“关你屁事！”
“您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给了区区一万两银子而已。”
黄林听了这话，当下火冒三丈，他暗暗骂道：“人家赏了你一万两，你TMD才分老子半包枣？！”
他心里再怎么不爽，再怎么骂，嘴上也只能笑着说：“恭喜大侠。”
“同喜同喜。”紫言淡淡地回答道。
黄林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老子同喜你个@•&*#%^～¥$_╰（‵□′）╯ ！！”
又走了半个时辰，轿夫请求休息一下，紫言同意了，不过他不同意停下来等，他让两个泼皮抬着他走，轿夫后面跟着就行。
没多久，泼皮抬累了，紫言又让另外两个泼皮抬，黄林和几个泼皮不敢反抗，只好由着紫言折腾。
好不容易到了同福酒家，几个泼皮都累瘫了，女掌柜出来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紫公子呀！”
女掌柜今日头梳了个回心髻，插着银、玉两根簪子，脸上化了个飞霞妆，看起来白里透红，配上红唇，分外娇艳。
身穿了件淡桃色碎花中衣，蓝边深红绣花立领外衫，绣花浅色褶裙，一黑色丝带系腰间，手拿团扇，格外的温婉动人。
紫言大大咧咧的走进来，说道：“快点上好酒！！！”
“紫公子来我这里，就知道喝酒。”
女掌柜一挽紫言的手臂引他落座，紫言奇怪地问道：“来你这里不喝酒干什么？”
“看人呀，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呃，漂亮。”
紫言也不知道哪里漂亮，反正夸就对了。
“有多漂亮？”女掌柜不依不饶地问道。
“和以前一样漂亮。”
“您意思是我现在不漂亮？”
“漂亮。”
“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
“都漂亮，都漂亮，行了吧，快上酒！”
“紫公子您还真是会说话。”女掌柜讽刺道。
“那是自然，上酒上酒快上酒。”
紫言倒是没听出来女掌柜在讽刺他。
“门外那几位也要跟您一起喝酒吗？”
“不不，他们只是送我过来的。”紫言说完，又冲外面黄林几人说道：“辛苦你们送我过来，我就不送你们走了，回见了。”
黄林及几个泼皮在心里把紫言都骂开花儿了，可还是不敢跟他翻脸，只好笑嘻嘻地走了。
伙计端酒上桌，紫言闻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不对，这不是杜康酒！”
“对呀！确实不是杜康。”旁边女掌柜笑吟吟地说道。
“我要的是杜康。”
“不好意思，卖—完—了！”女掌柜回答完，得意地一笑。
另一边的黄林越想越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几个泼皮商量：
“一万两啊！一万两啊！！结果这小子TMD一两银子都不给老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
“黄爷，也别太上火，他武功高，咱们打不过他。”
“我觉得吧！不一定非要取他性命，想个办法把银子抢过来，银子本来就有咱一份。”
“武功高又能怎样？别怕，我有办法。”
两日后，黄林又来找到紫言，说是城外有一个好玩的去处，他一定得去见识见识。紫言看出来他不安好心，也想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便跟他去了。
上了马车出了城，行驶了一段路，离开了官道，直奔小道。
黄林拿了一个皮袋给紫舍言说道：“马上就到，天气热，您喝点酸梅酒解解渴。”紫言拿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的口感不怎么好。
不久来到一处废弃的草亭，抬头看去，树木枝繁叶茂，层层叠叠遮天蔽日，俯首瞧见，乱石深沟相连，黑黑幽幽深不见底。
正是一处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好地方。
众人下了车，黄林吹了一声口哨，有几个蒙面人手持利刃从周围走出去来，黄林笑着说道：“此番我们只为钱财，不为……呃！！”
他突然觉得眼睛一花，周围的世界都在旋转，自己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又看见有一具眼熟的无头尸体倒下，此时，他明白自己的人头被人砍了，便失去了意识。
紫言动手杀人从不废话，化掌为刀杀了黄林，没有丝毫犹豫，片刻间把其他人也解决掉。
黄林给紫言喝的酸梅酒里加了软骨化功散，喝了之后使不出内功用不上力，他以为万事大吉了，可以安心杀人抢钱，却不知软骨化功散对紫言完全没有用。
终是：不安好心有报应，聪明终被聪明误。大费周章计不深，尸首分离赴鬼门。
紫言驾车沿小路回到官道，直奔汴州城，走了半天发现方向走反了，又掉头回去。
玲珑快马加鞭来到卞州城同福酒家，询问紫言下落，女掌柜告诉她，紫言还在这儿住，只是今天跟着一群泼皮出去，而且他最近似乎一直跟着那些泼皮走的很近。
听到紫言和一群流氓混在一起，玲珑更加着急了，便卞州城里面打听紫言的下落，紫言此时此刻还在汴州城外迷路。
玲珑辛苦地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人，她失落地想：“是不是紫言已经离开了卞州城？更糟糕的是，神经大条的他可能会被那些流氓给利用做蠢事。”
她回到同福酒家，正好发现紫言和女掌柜把酒言欢，你侬我侬，打情骂俏。
看到玲珑回来，女掌柜站起身来说道：“玲珑姑娘回来了，他也是刚刚回来，你们聊，我去忙了。”说罢，又对紫言说道：“玲珑姑娘很担心你，等下说话注意点，别冷了人家的心。”
“玲珑，听掌柜的说你来了。来，你得好好细细尝尝这美酒，上次在房顶上喝着不过瘾，这次咱们一醉方休。”
“喝喝喝，就知道喝酒！”玲珑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啦？一见面就数落我。”
“我可是找了你一天，你就不问我有没有吃饭？累不累？”
“哦，你吃饭了吗？累不累？”
“不累！！一点都不累！！！”玲珑冲他吼完，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紫言一脸懵逼地说道：“不累就不累，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女掌柜让伙计去给玲珑开一间上房，又走到紫言桌前坐下，说道：“我猜紫公子还未婚，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对，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嗯，狮子头有点咸了啊。”
“你就不觉得玲珑姑娘跟上次有点不一样吗？”
“好像梳了发髻，记得以前她是束发戴冠的。”
“对了，梳了个凌虚髻，衣服呢？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以前她好像总穿着绿色的衣服。”
“那是淡青色。”
“差不多。”
“差远了。她现在穿的是淡绿的翠烟剑袖袍，印花云雾百褶裙，衣服的做工十分好，绣娘的绣功非常高超，你没有注意到吗？”
“没，就是换了件新衣服而已，你看的那么仔细啊！”
“不同的衣服代表着姑娘们不同的心意，也许是代表着她喜欢某一个她要见的人。”
“嗯，嗯？你是说我？不可能的！玲珑她喜欢那种没什么本事，又喜欢装模作样的书生。我们上次碰上的一个人，她就挺感兴趣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林什么的，林勤！掌柜的，你想多了。”
“算是我想多了，玲珑姑娘年轻漂亮，不拘小节，家里又有钱，你对玲珑姑娘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没有。”
“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重点不是时间，玲珑是个各方面都很好的女孩，只是她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
“你想要哪种类型？”
“嗯……”
“你自己也不清楚，还挑三拣四的，万一人家有了如意郎君，你再后悔就晚了。”
“儿女情长什么的，我从来都没弄明白过，不说也罢。”
“和我说说，你们结伴而行多久？”
“哈哈，掌柜的你是想听故事呀，酒钱你出我就讲。”
“嘿～！你个榆木脑袋，我这么个大美女陪你在这聊天解闷儿，还敢让我请你喝酒？你来请我还差不多。”
“到底是掌柜的，就是会说话。行，我请你就我请你。干！不醉毋归！”
“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