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源群英出山
· 八岐蛇土浩粘宁茨舞动的那团剑气寒光,不时出现在立地佛子本玉的脑海,让他暗生寒意。
因为他明白,自己背叛日月教的事情已经昭如日月。那么日月教清叛的行动也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与浩粘宁茨只是第一战,而这第一战若非诈敌智取,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到福州武陵源,长途三千里,凶险将如影随形一路相伴。对手极有可能一个比一个强,再经大海到福州已为不智。
所以立地佛船离无名岛,便直往陆上靠。纵是如此,行约两个日夜,才船靠岸,人登陆。脚踏实地,立地佛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有了着落。
拿钱买路,立地佛向人问明并证实了福州方向,昼伏夜行约半月,终于在福州境内,找到了荡魔神侠交待的灌溉有水河。
他看那灌溉有水河宽度有限,只在自己腾纵一跃之内,而且水势平稳。料道即使水上遇险,他也有足够能力逃到岸上应对。于是重金买舟一艘,备足干粮,顺流航行。
立地佛一路平安,穿过一片无人区,又行经半日,终于来到武陵源外的沼泽。看那里边雾气罩罩,丛林隐约,而脚下又河汊纵横。立地佛没了主意,他思忖道:
“龚爷只言月满中天,这沼泽地里的水雾林瘴才有可能廓之一明,显露一条月华水道,直通金光洞口。而眼下距满月还有四五日,干等岂不急煞人也。”
迷雾里,立地佛边走边想。忽然他想到身上的白光隐身衣,便自语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何不用它试着寻寻路径呢?”
立地佛即想即行,按动肩上神衣机关,霎时一道强光,撒开浓瘴迷雾。但却似如刀断水,乍开复合。根本无济于事,既不见那月华水道,更不见那金光洞口。
但也就在这如电光一闪的瞬间,立地佛仿佛揭开了这片神秘沼泽地的盖头。他发现这里虽然沼泽遍地,但也有河道蜿蜒,也有低丘矮山,上面也有林木森森。
立地佛凭着非凡的功力,把小船渡过沼泽,进入到印象中的河湾。走一段,就启动神衣机关,撕破浓瘴迷雾厚幕,辨认方向,寻找路径,奋勇直前。
这-来,立地佛歪打正着。虽然他在武陵源外乱撞一气,两三天没有达到渴望的效果。但神衣一次次发出的强光,惊动了武陵源内的圣主陶缘。
不知 圣主陶缘是何年何代人物,但其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身似玉树,面如朗月,目似明星。他有辨日月晓阴阳断休咎之能。
武陵源外立地佛动作频频,惊动圣主陶缘公,他阖目掐指一算,早知道天地之玄,世外之情。于是微微一笑,对眼前的老少三人说道:
“恭喜三位事将遂心,山外有来人相求三位出山,相助荡魔神侠早安天下。”
这老少三个不是别人,正是铁拳龚正,书虫裴广书,少年裴雷。三人闻言欣喜不已。首先是铁拳龚正道:
“陶公一身玄能使我们顶礼膜拜,又蒙大恩一年多来的大恩栽培,让我们三人功力心境突飞猛进。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更无以为报,惟行大礼叩拜了·。”
龚正言毕,满含热泪恭行叩拜大礼,裴氏爷孙随在龚正身后也郑重其行。
圣主陶缘坦然受之,对面前三人说道:
“匡扶正道,拯民脱离苦海,是我门之宗旨。只是老夫年迈,心性倦怠之极,意有余而力不足。但我们是同气相应,才得相会于这世外桃源。既然外界救世星已降,又遣人来调求援,那么你们就尽快出山吧。希望你们此番出去,除恶务尽,尽善尽美,不再使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陶公之言甚明。可是离祭灶的月圆异象之日尚远,我们三人如何出走武陵源?”龚正忧虑重重地道。
桃源 圣主陶公微微一笑道:
“事至今日,天下亦将大安,我也不故弄玄虚迷惑世人了。索性与你揭了谜底。其实,武陵源的浓瘴迷雾是我故设的迷阵,以保这世外桃源的唯一净地。而那祭灶之日似昙花一现的满月挂天,也是我的一个手段。旨在引有缘人到此。”
书虫裴广书不由慷慨插言道:
“如此说来,桃源圣主您真乃活神仙也。您有此异能,何不出山渡世人之苦厄,扫天下之妖氛?”
听到那言语,似有责怪桃源圣主,偏安一地不顾苍生之意。龚正听了,都觉其言不妥,刚要张口替其掩饰。那桃源圣主淡然一笑,已道:
“想当年,那时你们的父辈都可能尚在年幼,我亦血气方刚。我纵横江湖数十载,惩恶扬善,斩妖灭魔,想廓清天下妖氛,还人间一个清朗太平世道。可无奈妖魔邪祟藏隐人心,似那野草之根入地,烧不尽,斩不绝。终累使我心灰意懒遁世此,企望保这里一方净土,永享太平。这里所以曰之桃源,实谓逃远也。我向人称陶公,亦逃公也。”
铁拳龚正江湖老道,忽有所悟,小心谨慎地试探着问道:
“敢问陶公当年之江湖名……”
“止。”陶公制住龚正话头说道:
“不要多言,也不要妄测,更不要与外多语。待你们助荡魔神侠安定了天下之后,愿意来这世外桃源修行,只管来之。”
“是。”龚正心中明了,藏了欣喜,不再言语,静等桃源圣主示下。
小裴雷初闻将要出山,欢喜早满胸膛。见两个爷爷都没了言语,抓住机会说道:
“陶爷爷,那您快点送我们出山吧。”
桃源圣主笑道:
“小朋友不要着急。这次不只你们三个出山,外面天广地阔,荡魔神侠需要更多人手助力。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在这桃源里征集自愿者与你们一同前往。你们去吧。”
龚正与裴氏爷孙欢喜告别了陶公,向朋友宣讲出山信息,广征志同道合之士。桃源里广大青年志士,听说世上还有许多强徒恃强凌弱,被欺压的百姓暗天无日,在水深火热里艰难熬日,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出山抱打不平。
三天时间飞快过去,志愿请告出山者逾千。铁拳龚正与裴氏爷孙两个祭拜了师祖净云子的衣冠冢,请示了桃源圣主。听令齐聚在净水河中,轻舟数百艘,单等金光洞大放光明时候。
临近子时,武陵源的桃花岛上,忽然一道光芒射天。那最顶端的如太极图般的两团光芒飞速盘旋,忽成一体后,猛然上冲天定而不动,俨然如皓月当空,光茫四谢。此乃桃源圣主的“幻月神功”也。
也就在这一时刻,净水河穿流而过的金光洞也大放光明。淌银一般的河水闪闪发光。
出征的吉时已到。铁拳龚正与书虫裴广书率众望月跪拜三叩首,起身挥臂,意气风发地高叫一声“出发”。率先进入金光洞里,向山航行。后面的舟群鱼贯而入。
不知行经多远,眼前逐渐开朗。铁拳龚正与书虫裴广书知道将到金光洞口。果不其然,下一刻眼界就是豁然开朗。一条波漾光摇的明净水道直通前方。
“出山了。”龚正喜道。
“出山了。”裴广书道。
“哦――哦――哦――出山了。”裴雷在欢叫。
船队在明亮的月光下,愉悦的气氛下平稳前行。
“有情况。”铁拳龚正喊道。
“有情况。”书虫裴广书也喊道。
他们看到前面一人奋桨操舟冲来。
“看我的。”少年裴雷喊一声,人如箭矢飞空,扑向前头来者。眨眼之间与人交上手。
来人却也不凡,乍见一道人影强势破空而来,他敌我不明,喊话不及,只得急舞双桨阻人近身。这人正是数日来心急如焚急求入山的立地佛子本玉。
立地佛把两支船桨舞的风轮一般,恰好敌住裴雷如风雨一般的进攻。立地佛立足船上,挥动双桨气势磅礴,一轮桨影护住周身,难见其形。
裴雷飞腾在空中,借着立地佛的挥桨向四周激荡的气势,团旋在他的周围,伺机突破近身擒敌。
立地佛感觉到裴雷象粘在了他的一轮桨影上,却又拿他没毫办法。而且对手的频频进击,又迫得他连叫嚷的余力都没有。至此,立地佛心生寒意,他想:
“敌手依附我的气势,居高临下借力打力。我下居守势难有反击,再有一时必然力懈于敌所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来今晚要进武陵源去,势比登天还难。这是什么情况,只怕龚爷也不曾料到。我且躲过这一难再说。”
立地佛拼尽全力最后一搏,使内劲触动神衣机关,霎时闪一团强光。慌得个裴雷在空中倒窜而回。
立地佛则赶紧地把一只船浆脱手向高处远处甩出,纵身腾空踏桨驭气飞行一段距离,落在一座土丘上。落地定神往那月华铺光的水道上一看,见那舟连似长龙一样的队伍,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这是从何而来的一支队伍?第一个对手就功高莫测,这里面还有多少高人?”
不说立地佛在丘陵上惊疑,单说书虫裴广书见强光倏忽闪灭,极象自家的“白光隐身衣”。不由心中惊讶:
“家传神衣分明赠于少师祖荡魔神侠,怎地落入此人之手。我须问明缘故?”
于是他对着立地佛朗声高叫:“那地上朋友,通名报姓?是何来路?”
裴广书这一喊,全用内劲发声,集束定向直冲立地佛,直震得立地佛心悸气躁,知道又是高人难敌。待对方声音散毕,才凝气定神回应:
“前面高人恕我冲撞之过。我奉荡魔神侠之命而来,进山向朋友寻助。现有神侠所赠白光隐身神衣为证。”
这时的立地佛想到这支队伍既然出自金光洞来,必是武陵源人。那人人相貌端庄,正气凛然,尘俗不染,必是世外正人君子。于是不报自家名号,直言荡魔神侠,以免再生波折。
果然对方传来欣喜之音,却并不是对他说,而是语于身旁之人:
“师兄,真是师祖派来的人来,要接我们出山了。”
铁拳龚正也喜道:“陶公之言岂能有假?”
立地佛在那边也听明白,确认河中队伍就是武陵源人,而对话的两个老者当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为了能获取对方足够信任,解了“白光隐身衣”向远处喊道:
“那两位贤者,可识得武陵源有书虫名号之称的裴广书者。神侠嘱我把宝衣物归原主。”
裴广书闻言哈哈大笑,道:
“尊驾果真朋友也。书虫者远在天边无,近在眼前有,乃老朽之号也。”
立地佛闻言,喜出望外,就道:
“现在宝衣在此,物归原主。裴兄接好。”
言毕,使内力送出,只见那‘白光隐身衣’飘飘荡荡向裴广书飞来。裴广书伸出双手,宝衣缓缓落入手掌。细细一看,正是家传之宝。于是扬声高叫:
“阁下真是信人君子,恭请大驾光临小舟,一叙详情。”
立地佛正是求之不得,当下答应一声,纵身腾空向小舟飞落。然而距离太远,未至小船,他身形就要坠落不明之地。下面是一片沼泽吉凶莫测。
立地佛知道这番心急失算要出大丑,悔恨不已。忽然感觉身下生风,一股强力把他向上托举。于是借势提气,向上飞升,转眼稳稳当当落在小舟之上。
他知道转危为安必有高人相助,心中感激,一到小船之上,便向龚、裴二人道谢:“多谢高人援手。”
那裴广书却伸手牵住他道:“朋友尊姓高号。”
立地佛正要实告,忽然当空皓月闪烁。铁拳龚正抬头一看,见那圆月有赤红之色,摇摇摆摆。知道不好,当即大喊一声:
“全体急速前进。”
言毕伸手携了裴雷,跃到立地佛先前的船上,调转过头去飞速前进。后面船队急速跟进。不消片刻,数百艘舟船涌出沼泽,进入灌溉有水河中,浩浩荡荡一队,绵延数里。
而那空中圆月忽暗,变一道弱光向武陵源山中坠落。
武陵源外的那片沼泽,则更是浓瘴怪雾复起,渐渐迷了东西南北,难见丘陵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