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我又晕车了，在归乡的长途大巴上。如果不是因为没抢到火车票，我是怎么都不会选择坐大巴的。

从清晨坐到现在，黄昏时的日光透过大巴沾满雨水污渍的窗户照射进来，长时间的坐着让乘客连玩手机的兴趣都丧失了，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窗外，还有比这更孤独的时刻吗？黄昏归乡的长途巴士。

“觉得孤独吗？”

我被这个问句叫醒。

“有点。”

在这个被落日的余晖紧紧包裹的车上有人愿意和我说说话我还是很高兴的。

你不觉得吗？我问他。

或许吧。熙熙攘攘的朋友聚会、深夜的卧室、独自发呆的午后，我觉得这些时刻更孤独，现在这种时刻我反而并不觉得，即便车上有五十个陌生人，我也知道还有落日和音符相伴。

说完他打开手机选了首歌，分了一只耳机给我。

是我最近经常听的《Five Hundred Miles》。

“你已经从离家500英里的地方回来了，马上就能见到父母和朋友了，所以别再感到孤独啦。”

一觉醒来火车已经开了九个小时了，我又梦到了过年回来时发生的事。

说起来我和他还挺有缘分的，我是中铺，他是下铺。

我从床上爬下去坐到他对面。

你觉得故乡是由什么组成的？

炊烟、饭馆、春晚、12306。

我想反驳他这个回答，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有点简单，但是是我的童年和青春。我想了半天只憋出来这句话。

你的故乡有什么？他反问我。

平原、田野、河边的风。

有点笼统。你无法拥有所有的田野和风。你是四川人吗？

对。但是我们家里不养熊猫。

他沉默了一段时间。“等到离家了才知道家好。”

“不是好跟坏的问题，你无法把思乡纳入你的日常情绪——直到某一天你知道你真的得走了，这份思念像是酿了好几年的酒，突然就开封了。”

“你远离故乡的那一刻，故乡开始像你奔来。”

“对。”

“所以故乡是一种类似避风港或者充电宝一样的东西。”

“谈不上。”

“我看你心情不好。”

“我就是饿了。”我起身爬上了我的铺，用被子遮住自己，“想吃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