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早

迢迢陌上花，年年颜色好。不见春来迟，但见花开早。庭树知故事，殷殷记今朝。

写文章时，恰好在听陌上花开，就以此为题。

两月未归，回家再见父母，恍惚间感觉二老白发又添了几缕。

清晨早起，于乡间小路上缓步徐行，路边的白色的荠菜花随着清晨的凉风，身姿曼舞，别有一番情调。没来由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办公室里面的妹子问我有没有工具，我问干嘛，答曰，天地广场挖荠菜。当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此时门前杏花已落青杏尚小，寻常巷陌，多有长辈来去。见到我便一脸惊喜，哎哟，回来啦？放假啦？放几天啊？哪天回去啊？我便一一笑答。此幕二十年来依旧，只不过，问的人如今满头华发，答的人，也不是当年淌着鼻涕的稚童。

今天恰逢邻居嫁女，娘家人正在搬嫁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忙前忙后，我没认出来是谁。这时候，新娘出来了，搀着老母亲。我一看，呀，这不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那个小姑娘莎莎吗？犹记得小时候跑她家里玩，就为了多在她家里看几部电影。那时候村里买VCD的还不多，她家又离我家近，一到周末写完作业，就跑去她家里，挑出几部大片，看的津津有味。林正英的电影都是在那时候看的，想起看个僵尸鬼片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自己就想笑。当然，现在看了晚上依然睡不着……

出云谁家女，人面比花娇。青川少年郎，江楼上醉吹箫。

那时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啊，出落得亭亭玉立。旁边的那个小伙子，哦，是她的弟弟，小时候那个留着鼻涕的小孩，一逗他就张嘴大哭的那个。

我向她恭喜。

嫁了？

嗯。

嫁哪儿了？

泰安。

好，有机会去泰安爬泰山，到时候找你玩。

那就，将来泰安再见。

她搀着老母亲，笑的一如儿时的腼腆。

她的老母亲多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步履维艰，言语困难。今天穿一身大红袄，送闺女出嫁。

陌上花开，有女远嫁。

想来，以后，她的老母亲，会在街口，长望远方，或是盼女幸福，或是盼女归来。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车已远去，犹有余思。

路边青杏，随清风摇曳，送她最后一程。

回到家里，父亲清晨起来，到湖边抓了几条雨，有鲤鱼，鲫鱼。

父亲笑的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笑着说，快让你妈把鱼剖了。母亲白了一眼，乐呵的去剖鱼了。

父亲说，有条鲫鱼是我洗手的时候一下捞上来的，一点伤都没有。哎哟，运气不错啊。我乐了。

我说，岂不是说，还能活？

嗯，说不定行。

我把那条鲫鱼放入缸中，它尾巴一摆，潜到水底。嗯，没毛病，活蹦乱跳的。

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流着口水的那条老狗，跟它说，你啊，捞不着了。它一脸失望，一瘸一拐的溜达到角落，生无可恋般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狗是捡来的。

正月的时候，它踩中山上抓兔子的陷阱。它为了脱困，硬生生的把一条后腿扯断了。独自一瘸一拐的从山上跑下来，跑到了我家门前。母亲开门，看到了受伤的它，也看到它一路上的血迹。母亲给它喂了点吃的，抹了点药。从此它就守在我家门前，不再离开。见到母亲，无论去哪儿，都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跟着。过了一段时间，父亲说，咱们留下吧。于是它就从门口搬进了院子。

从过年离开，两个月第一次回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它。嗯，它长得真不好看，一点都没有旁边那条小黑狗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威风劲儿，也不如后面那条大黄狗表面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实际上胆小如鼠生来逗逼讨人喜。它就那么普通，普通到让人忘记它的存在。和它对视，它眼神中透出让你惊讶的平静。

毕竟见过了生死。那条断腿，就是它过往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狗生的见证。

陌上花开，想来它也可以细嗅花香，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就在我神游万里的时候，母亲在旁边问了一句，你看莎莎比你小那么多，都结婚了，你啥时候领个对象回来？

一时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