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零共同前行

流年

2022-05-12  本文已影响0人  记忆里的角落

春季对于一般的小制衣厂是一个不错的季节,气候温和,景色宜人,关键是厂里的活不多,可以有大把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干的事,尤其是上山挖野菜。

这不,老板娘头天下午就吵吵着第二天到山上捋山苜楂。一大清早,我们几个后整车间的人带着准备齐全上山用的东西:长筒靴子(防备有毒蛇)、一个不算大的袋子、遮阴帽还有水,还拿着几个西红柿,解渴又充饥,等老板娘和司机一到,就出发到四十里地外的大山去。

我们兴奋地从五点等到上班的时间,司机已经到了,老板娘王欣还不见踪影。

转眼在这个小制衣厂八九年了,王欣用交情把我从县城毛衫厂拉拢过来,我跟她两口子一起渡过开始艰难的三年,期间厂里各个车间人员更换频繁,只有我一直待到现在,期间也做了两年主任,后来不堪重负推辞了,只做一个按件计酬的工人。

多年的交情,感情上我觉得跟王欣还跟年轻时那样,说话行事依旧随便,一点没有觉得她跟我有什么不同。

就像今天这情况,自然是我拿起手机询问,“怎么还没来?”

“哎呀,就在路上啦!”手机里传来王欣的大嗓门。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根据以往经验,她一旦亮开嗓门讲话,就是要掩盖什么。看看太阳开始火辣辣的,已经八点了,老葛她们几个开始嘀嘀咕咕发着牢骚。

好容易盼来正主儿,谁料她一进车间大门,大嗓门就开始嚷嚷了“今天就别去了,我大嫂说那个地方昨天有人去捋了,等天下雨了咱再去,会长得多些。”

原本兴致很高的几个人,一听就跟她辩驳,“非得要去一个地方么?”

“对呀,别处难道就没有了?今年春天大旱少雨,山苜楂长不大,不过现在都到了五月份了,应该长大一点了。”

“要不干脆就到小刘他们前几天去的九岭夼看看,现在想要捋山苜楂就要进深山,山外围根本没有多少。”

她们愤愤不平控诉不讲信用的老板娘。王欣见此,拉下脸干脆耍无赖,“哎呀,过几天再去不一样么?等下雨了,山苜楂就会长得大些了。”

说完扭头离开,去吩咐厂长和几个男工人准备装箱,原来今天要发货,难怪她临时变卦。

“发货就说发货,别忽悠人呀!”小刘朝着王欣离开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发泄心中的不满。

“改天我就不去了,怎么能这么忽悠人!”老葛和云丽气呼呼地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大院里的车棚,回到案板前继续干活。

王欣今天这番动作,激起我心底千重浪——我终究还是错付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存在的意义,我却还在傻乎乎地坚守着一份真诚,毫无知觉的一味付出,原来我真的错过了好多值得我拥有的,只因这里有我的友情,便不再伸展自己的翅膀高飞,甘愿待在低洼成全他人。

此刻我后悔了,因为我终于看到了彼此的差距在哪里。

我想起几天前,王欣想要栽培几盆花草,需要深山松树下的泥土,下午,厂长就和司机两人弄来两大袋子混合着松针的泥土,在院子中央的菜地里,找了一处空地挖好一个坑,倒入袋子里的松针泥土,再用泥土覆盖,上面浇水,这样沤出来的泥土肥沃,是培育花草的上佳土料。

王欣只是在一边看着,又把从山里挖的几颗“猫眼”递给看门的老头,吩咐他种在地里,是老板让她弄几棵,说是要用来只治疗一种病,看门的老李头接过来屁颠屁颠找地方栽种去了。

王欣的老公,原来是县毛衫厂的厂长,那时我和其他工人都是花六千元买的合同进厂的,王欣的家在偏远的山区,家里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托她舅舅的关系进厂做了临时工。

王欣开始干一些零杂活,又累又脏,半年后进了缝标车间,跟我相邻,这时她跟厂长的关系还处在保密期,消息灵通的大姨大姐们,都以奇怪的眼光看她,她也不理睬,照旧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想起,她哪里是真的没心没肺,只不过是用来掩藏真实的目的而已。就像现在这码子事,只不过比起当年多了一些威严在内,少了一点青涩而已。

一年后王欣转成正式工人,有些人才明白,原来不用花钱也能找到好工作。很多长得有点姿色的女孩开始注重打扮,时不时用多情的目波瞟那些成婚的、没成婚的而且有点权利且岁数不是很大的管理人员。

王欣两个哥哥先后进了工厂,而且还是合同工人。那时六千元买一份合同,两个人就是一万多,王欣的父母根本拿不出,其中套路旁人很快就懂,不过,也有我这样不懂套路的人 ,依旧跟她保持关系,不离不弃。导致有个耿直的闺蜜看我如此不可救药,便跟我断了关系。那时候的社会风气很正,唾沫能喷得小三抬不起头。我想我的那个好闺蜜也把我当成小三一类人了,而我还不知道为啥她不理我。

后来,厂长原配到厂里大闹,形式逼得厂长离了婚又辞职,最后娶了王欣,厂长干脆凭借手里的客户资源建立起私营制衣厂,这在当时是很劲爆的新闻。

后来工厂越来越不景气,最后也改成私有企业。两年后,王欣请我到她的制衣厂负责检验汤熨尺寸,我高兴地答应了。

时光荏苒,我从汤熨车间负责量尺寸,到如今在后整车间查货,整整八年过去了,我依旧是打工仔,而王欣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老板娘。看她熟练地忽悠我们这些打工的,我们的立场就已经很分明了。

菜地里小的油菜、水萝卜、玉米苗、香菜,都长得绿油油的。车间主任和司机正翻动土坑里沤的花肥,厂长在翘着二郎腿看手机。

“嘻嘻,上山捋山苜楂吧?”王欣笑嘻嘻地过来。

我没出声,她们几个叽叽喳喳又开始兴奋起来,问她怎么又想起来要去了?

“刚刚来电话,说是因为疫情不来车了。”接着她又说:

“哎呀,还是别去了,山上真的没有啥玩意了,今年天旱不下雨,又是封山防火的,有点菜也被草压死了,听说有蛇呢。”

“反说是她,正说也是她,谁叫人家是老板呢?谁叫我们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呢?”事后,老葛发着牢骚说出掏心窝子的话。

我没有牢骚可发,更没有任何嫉妒,因为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认得清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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