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恋/从门槛说起
老屋的门口有一个高高的门槛,干净光滑,小孩坐在上面刚好脚可以落到地上,一扇木门隔起了屋里屋外的两个世界,但更多的时候,木门是开着的,农村人从不担心外面的人穿堂进来,借口水喝,亦或是串串门,相反的,他们格外欢喜有人来踏自家的门槛。门外两边是和门槛齐高的石墩,小孩喜欢趴在这里捏泥巴,奶奶喜欢坐在这里对来来往往的乡里人打招呼“您那吃饭没呢?”“吃过了!”奶奶总喜欢问那一句话,小时候的我总是好奇为什么人们打招呼总喜欢问吃没吃饭?长大后才些微有些明了,对于农人来说,吃饭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木门上是黑黑的屋檐,层层叠叠的黑瓦在屋上守望着,门前是几寸土地,隔着一个茅厕与别人家的后门相连,房前屋后是邻里左右的聚集地。对面人家里的人,常常会端着碗斜靠在小门边,与奶奶隔空交谈,筷子甩得很响,砸吧着嘴里的饭菜,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常常让我垂涎三尺。
门槛,对于城里人可能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对于现在城市化移民潮流中的小孩来说可能也是陌生的。踏过上海城隍庙高高的门槛,会听到旁边大人小孩传来的阵阵惊奇之声“看!这就是门槛!”会听到大人如普及文化知识一样对孩子说“这是门槛!它……”而对于我们这些在农村长大,路过城市的大孩子们来说,门槛对于我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只是那份感觉成了一种久违的默契,如檀木的香味一样飘散出去,留在了身后,再怎么努力也难以赶上这许多急匆匆的脚步,它停留在了记忆里一个安全的地方,被青年们尘封了起来,得空的时候拿出来嗅一嗅。
“门槛”,也像是上一辈人积累出来的经验,浓缩成了一个词汇,并且显形了!它具有实用意义,充满历史,与民俗有关,和美学也能沾上点关系,它还是一种精神的象征。上一辈的人积累了太多的生活经验,却永远只停留在了生活里,那个地方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真理,比如吃饭的哲学。可叹的是他们的肉体却限制着这一真理的传播,只有灵魂带动双脚走路的人,走近了他们,才能从泥土的气息中嗅到一丝生命的芳香,从老年斑的色泽中看出一些门路,从柴火的味道中砸吧出一点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