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能死我绝不阻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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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只剩我一人,等清晨“小祥这么体贴,将来一定会是个好老公!”小丽衷心的夸我,而我却高兴不起来。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结婚,所以很多关于未来的话,在我们两个之间都是禁忌。不管是谁提了开始,那么接下来都会有一方要伤心。我接不上话,气氛就僵在那里。然后期待着小丽满脸热泪的,扑进我的怀里,说,好啊!
可我终究没种。
每当我幸福的幻想完,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我父母含辛茹苦的脸,又或者是他们心灰意冷的脸。继而是小丽在不同男人身下辗转反复的脸。最后是我茫然又呆滞的脸。我很想哭。为什么上天安排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在我生命里,为何又要带着如此致命的缺陷。小丽大概知道我的心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像只猫一样,用头轻轻的抵我。我抚摸着她的秀发,一丝一丝的,柔韧又有弹性,充满着健康的光泽。我
时而觉得小丽命苦,时而觉得自己命苦。也许本来一开始,我俩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却不知互相动了真情,不加掩饰的好,酿就了这么一出无法结果的感情。接下来会怎样呢。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多次。苦于不能与他人商量。最后管他呢,过一天是一天。起码这个过程快乐着。像死于吸毒过量的病人。
苟延残喘却无可奈何。
我给小张发短信,“下周要是没事,我们就请个假,去凤凰玩一圈啊?”不久小张回,“又没考上,我才不要安慰奖。”
“看你傲得,数九隆冬的梅花儿见了你都自愧不如。”
“结婚的时候再说吧。”
“结婚是结婚,下周是下周。我去联络旅行社,你准备一下请假的事吧。”
小张见我动真的,急道,“那不要跟旅行社啊,我们自己去就行。”就这样,我俩一起坐上了南下的客车。 车子行驶在盘山路上,睁着惺忪的双眼看到那些葱茏的山和绿油油的田,心情又转而高涨起来。
老房与旧屋环抱在山中,街道错综复杂。因是淡季,人不算太多。小张带我去虹桥,到了却又不说话。周遭是淡淡静静的人流,细细碎碎低声说着关于时光的故事。小张望着远处入神,我看她的背影,瘦小又寂寞,却不知这副小小的身躯里,埋藏了多少死在心底的经历。就像我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早已不见的人,我不知小张心里如今还剩下多少空间给我。
何事悲风秋画扇?
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其实都很可怜,便在后面抱住了她。小张在我怀里,懒懒的说着几年前这里还没有那个店,那里还没有这个店,哪里哪里有怎样的物什,哪里哪里有什么样的摊主。她用一种旁观的语气,变相的说着自己的故事。我跟着她的思绪,可以联想到几年前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裤的小张,在唇上有稚嫩绒毛的男朋友身边,开心的在相机前摆着可爱的造型。那个时候她还是没有钱,可是她比现在开心。 我知道此刻小张心情不错,可是她再也无法撅着嘴,在我的镜头前,像过去那样笑了。她挽着我,淡淡的走在河边。我们各怀心事,互不打扰。我此刻眼里,也全是小丽的影子。我仿佛又看见她,穿着翡翠色的裙子,在前面一颠一颠的走,肩膀下的长发跟着一跳一跳。我要是陡然吓她,定会把她弄得一个激灵,继而追着我轻轻的打。 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好希望现在那个人是你,小丽,可以不是你。
挑了靠江的吊脚楼客栈,窗外正好对着万名塔和那一带轻舟荡漾。夜里小张的呼吸与江面轻轻波涛重叠在一起,刻住了那时的梦。远处有苗女迎客的山歌,飘飘渺渺落在水云之间。你看这暮色蔼蔼西风紧。路过酒吧,我们便去落座。有人抱着吉他唱罗大佑的恋曲八零,听得心里一阵潮湿。春风秋雨多少海誓山盟都随风远去。
在路边买了一包白沙,吸了几根,把剩下的大半包都放在了桌上。走时,小张看到,提醒我,“你的烟。” 我带着小张往外走,“不要了,搁那儿吧就。”
“多浪费啊。”小张就懒得再与我争辩。很多时候,她对我往往是报以不屑一顾的态度。甚至连吵架她都懒得跟我吵。毕竟我只是个职专生。就这样,不还是不得不和她共度一生,是我的可悲还是小张的不幸?
那时候小丽问我,“你呀,整天吸呀吸呀,多伤身体啊!”
“总会戒的啊!”
“鬼才信咧!”
“是真的!”我笑着瞥小丽,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皱纹,“比如,我当爹前。”
小丽陪着笑,笑的很假。
我以为她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然后顺从得靠过来,低眉顺眼道,“我给你生个孩子啊!”
然后我就被鼓起了勇气,冲破了世俗的枷锁,斩钉截铁道,“好啊!”
从此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她终归没有,只是离远了,对我傻傻的笑。现在想来,那么懂我的小丽,当时笑得是多么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