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里吃粽子

吃了那么多年的粽子，今年第一次吃燕窝冰心粽。

八种口味，各有滋味。名字还特别好听。

蜜恋荔枝玫瑰味，白桃茉莉味，芒果西番莲味，青葡萄味，紫薯芝士味，红丝绒混合莓味，焦糖榛果味，蓝莓乳酪味。

都不知是哪些聪明的美食家做出这样的创新与改良，能把传统意义上的粽子，变成冰心，透明的样子。他们的颜色各不相同，放在盘子里，不是食物，倒像是艺术品。

青葡萄透出幽幽翠翠的绿，番薯的紫有着宝石的高贵与神秘，玫瑰荔枝会让人想起神圣甜蜜的爱情，只是看着就觉得沁人心脾。他们的粽叶也与我们传统的不同，颜色是翠绿的，湿中透着干爽。女儿喜爱至极，每次剥开后不等我拍照就先下手为强了。

我看着小巧，晶莹剔透的粽子，忽然想起刘姥姥去贾宝玉家“打秋风”。一个乡村的老妇，没有见过富贵人家的生活，看见鸽子蛋，便说：“你们家的姑娘漂亮，连母鸡下的蛋也这么漂亮”。在她农村人劳作的生活经验里，压根就不可能知道天底下竟有这么玲珑袖珍的鸽子蛋。

我仿佛也是当年的刘姥姥，没有见过世面，看见这么漂亮的粽子，也要念阿弥陀佛了。

不论是冰心粽，还是小时候妈妈包的大枣芸豆糯米棕，里面都是中国人对自己节日的纪念。赛龙舟，戴香包、五彩线，吃鸭蛋（东北的习俗）让节日有了不同的记忆。

东北人把端午节称为“五月节”，非常重视这个节日，会有家庭聚会，会彼此送粽子、鸭蛋或者煮的茶叶蛋。上大学的时候，梁慧的姑妈一到这个节日就送来好多的粽子和鸡蛋，让我们远在异乡的学子在这个节日里，也能有家的感觉。所以，每年端午节，我都会给山西来长春读书的孩子送粽子和水果。一年一年的端午节，静悄悄地过去了，他们也要毕业了，不过送走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

每年五彩线的手链都有人送，戴在手上美美的，男生也会戴。要等到第一场雨下过后，才能剪断丢到雨水里，据说这样会一年里都好运连连，梦想实现。

说到赛龙舟，其实都是从电视里，书本里看到的，我们在北方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过真正的龙舟赛。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一样的龙舟赛，我的赛龙舟则是沈从文笔下《边城》里翠翠和傩送相遇的情景。

在沈从文的老家湘西，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对于湘西茶峒人来讲，是个无比盛大的节日。

“那一天，妇女孩子莫不穿了新衣，额角上用雄黄酒画个王字。任何人家到了这一天必吃鱼吃肉。上午十一点过后，全茶峒人就吃了午饭，城里人把门锁了，全家出城到河边看划船。河街上有熟人的，可到河街吊脚楼上看，不然就站在码头上看。”

“两艘龙船竞赛到剧烈时，鼓声如雷鸣，两岸人呐喊助威，仿佛水战擂鼓。某一只船胜利时，必在水边放五百响鞭炮，庆祝胜利。赛船过后，还有人与鸭子的竞赛，直到天黑方能完事。”

翠翠就是在傍晚等祖父，被泅水赶鸭子的傩送看到，请她去点了灯的楼上等祖父，却被幼小的翠翠错意误会，骂了句“悖时砍老壳的”，傩送听了吓唬她，“你不愿上去，回头水里大鱼来咬了你”。

就这样，两个原始乡村养育大的年轻人，就像阳光下的花朵一样，清新而健康的有了彼此的心事与爱恋。

沈先生笔下的端午节与爱情，是原生态的，自然的，质朴的。这让生活在都市里的我，对从前的日子，慢慢的日子又多了一份向往。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岁月悠长，慢慢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