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再高都白搭 | 金刚经:一部佛教思想史(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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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场 颜值再高都白搭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须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佛言。须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转轮圣王即是如来。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说义。不应以三十二相观如来。尔时。世尊而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不。须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观如来。佛言。须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转轮圣王即是如来。佛爷问:“须菩提。你觉得能够通过三十二相见到如来么?” 须菩提揣着明白装糊涂,接茬说:“嗯嗯!能通过三十二相见到如来。”佛爷说:“须菩提啊!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转轮圣王也是如来喽?”
“转轮圣王”是印度宗教术语,音译斫迦罗伐剌底、遮迦罗跋帝,简称轮王。在印度神话中,当统一世界的君王出现时,天上会出现一幅旋转金轮,作为他统治权力的象征。而这位君王将以“慈悲”和“智慧”统御天下,开创转轮圣朝。后来的佛教、耆那教都吸收了这个传说,按佛教理论,轮王以执掌部洲的多寡被分为金、银、铜、铁四等;而轮王也都具备神圣的“三十二相”。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说义。不应以三十二相观如来。须菩提这时才说:“世尊,我刚是和您逗闷呢。按照我对佛的教诲的理解,是不应当用三十二相来看如来的。”
尔时。世尊而说偈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这个时候,佛爷说出了四句偈语:“抬着眼睛来看我,捧着耳朵来寻找我的踪迹;那是妥妥的歪路邪路,不按套路出牌就永远见不到如来。”
佛爷的嘱咐估计要让不少信众心头一凉了,真去死磕的话都是邪路没跑儿。其实佛教变成求神问卜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儿,一方面佛爷的理论确实精妙,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认同;另一方面呢则是文化因素和时代大风气的影响。阳春白雪肯定高处不胜寒,没辙了等而下之往着下里巴人去,那就免不了要惹是生非招来祸端。咱们今次要聊的会昌法难武宗灭佛就以此为由头开始讲起。
说起来,古代王庭对佛教发起毁禁运动也不仅仅是武宗一朝,大动干戈的拢共有四次,史称“三武一宗”。首先发难的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自太平真君七年(446年)至其驾崩(452年),历时六年。史称“太武灭佛”。拓跋焘呢本来崇信佛教,和当时的高僧也往来密切。后来由于受司徒崔浩、道士寇谦之等人的影响,转奉道教,并于440年改元为太平真君。虽然此时的拓跋焘已经对佛教产生偏见,但还没有动灭佛的念头:“世祖初继位,亦遵太祖、太宗之业,每引高德沙门,与共谈论……及得寇谦之道,帝以清净无为,有仙化之证,遂信行其术。时司徒崔浩,博学多闻,帝每访以大事。浩奉谦之道,尤不信佛,与帝言,数加非毁,常谓虚诞,为世费害,帝以其辩博,颇信之。”(见《魏书·释老志》)然而后来发生的事对佛教就相当不利了。太平真君七年,太武帝西征抵达长安,见到佛寺基本已经沦为KTV夜总会,僧侣呢也都吊儿郎当没个出家人的样子,破戒酿酒,聚敛财物,甚至淫乱妇女,显然把佛爷的教诲都当耳边风了。但虽事有过犯,还罪不至死,然而却又在寺院里发现私藏的兵器,事情就很大条了。寺院变成夜总会嘛还可以勒令整顿,将破戒行淫的僧人缉拿法办,但是私藏兵器就等于说寺院成了地方黑恶势力,甚至有谋反的嫌疑。于是太武帝非常震怒,后果也很严重,立刻下令禁佛。“帝乃西伐,至于长安。先是长安沙门种麦于寺内,御驺牧马于麦中,帝入观马。沙门饮从官酒,从官入其便室,见大有弓矢矛盾。出以奏闻。帝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当与盖吴通谋,规害人耳!’命有司徒案诛一寺,阅其财产,大得酿酒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盖以万计。又为屈室,与贵室女私行淫乱。帝既忿沙门非法,浩时从行,因进其说。诏诛长安沙门,焚破佛像。”(见《魏书·世祖纪》)“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佛图形象及胡经,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见《灭佛法诏》)具体负责执行禁令的是太子拓跋晃,但是太子呢有心袒护佛教,因此故意放缓灭佛运动的节奏,保护了大量僧侣和典籍。只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也为后来的宫廷变乱埋下定时炸弹。经过拓跋焘的灭佛,北方地区佛教势力一时陷于衰落。后来宦官宗爱谋杀太武帝,立南安王拓跋可博真为帝,又杀可博真,大臣刘尼、源贺等迎立太武帝太孙拓跋濬继位,是为文成帝,诏复佛法。佛教缓慢回血。
第二次对佛教发难的是北周武帝“建德毁佛”。北周武帝即位之初也是按照惯例尊奉佛教的,但是寺院逐年增多,僧侣队伍日益壮大造成了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周武帝对佛教出现动摇,在道士衞元嵩的游说下改信道教。好玩的是,这个衞元嵩本来也是僧人。所以我们也能再次看到南北朝时代的思想界既有百家争鸣的一面,也有朝秦暮楚的一面。但没过多久,周武帝发现道教也不是省油的灯,觉得还是儒家靠谱。于是从天和至建德年间(566~578年),七次召集百官及沙门、道士等辩论儒释道三教先后;亲讲《礼记》,准备把儒家学说钦定为官方意识形态。随后于建德三年五月下诏佛道两家一概禁绝:“初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俗。并禁诸淫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见《北史·周本纪》)建德六年,北周灭北齐,周武帝入邺城,在原齐境内继续推行禁佛令。周武帝的这次灭佛运动相较太武帝更为彻底,华北佛教势力几乎禁绝。直到武帝死后,宣帝、静帝先后继位,佛法才得以渐渐复兴。
第三次即唐武宗时代的“会昌法难”。后世很多学者认为唐代对佛教并不那么友好也是由于唐高祖、唐太宗、唐宪宗的反佛事件和唐武宗的灭佛运动。说到这儿稍微展开来谈一下,前三场“反佛”和武宗的“灭佛”是有本质上不同的。
高祖朝的反佛事件呢是由傅奕(先为太史丞,后迁太史令)挑的头儿,他也是唐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佛教的人,而且态度非常坚决。据说他曾把魏晋以来反佛者的事迹编集成书,题为《高识传》(十卷),用以宣传反佛思想。根据两《唐书》记载,武德七年(624),傅奕上疏“请除佛法”。疏文说:“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演其妖书,述其邪法,伪启三途,谬张六道,恐吓愚夫,诈欺庸品……且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乃谓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见《资治通鉴》卷191)道宣在《广弘明集》里也收录了傅奕《上废省佛僧表》里的一段控诉:“降期已后,妖胡滋盛,搢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浪语……复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撞华夏之洪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女工罗绮,剪作淫祀之幡;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粳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剥削民财,割截国贮……且佛之经教,妄说罪福,军民逃役,剃发隐中,不事二亲,专行十恶!岁月不除,奸伪逾甚!……请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勿度小秃,长揖国家。”(卷11)
可以看出傅奕是站在儒家立场上去反对佛教的,后世的儒生士大夫们也都按这一套路发动攻击,它结结实实地成为佛教的“阿喀琉斯之踵”,怎么绕都绕不开。因为在中国传统思想体系里,佛教不遵“纲常礼法”就够妖妄的了,外加“断绝人伦”怎么看都是邪恶的。道士好歹还可以“火居”,和尚就完全不行。这一不可调和的敌对情绪直到佛教完成转基因、由出世转向入世后才渐渐平息;关于这一节后面还要详谈,在此先按下不表。
话说回来,傅奕的表文尽管写得激越恳切,但递到高祖那儿却反应冷淡。因为唐高祖李渊原本就是笃信佛教的,当他还是隋朝的郑州刺史时,次子李世民生病,他就跑到寺院去祈祷;李世民痊愈后他认为这是佛的保佑,为了“还愿”,他特意造了一尊石佛像送到庙里去供养(见《全唐文》卷3,《草堂寺为子祈疾疏》)。但是表文来了也不能毫无反应呐,正好借此机会,李渊下了一道《沙汰僧道诏》。诏书说:“……乃有猥贱之侣,规自尊高,浮惰之人,苟避徭役,妄为剃度,托号出家,嗜欲无厌,营求不息,出入闾里,周旋阛阓,驱策畜产,聚积货物,耕织为生,估贩成业,事同编户,迹等齐人,进违戒律之文,退无礼典之训。至乃亲行劫掠,躬自穿窬,造作妖讹,交通豪猾,每罹宪网,自陷重刑,黩乱真如,倾毁妙法。譬兹稂莠,有秽嘉苗;类彼淤泥,混夫清水……朕膺期驭宇,兴隆教法,志思利益,情在护持。欲使玉石区分,薰莸有辨,长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从沙汰。”所以李渊的目的并不是要废除佛教,只是借口“整顿”宗教队伍罢了。因此诏书没有完全针对佛教,道教也是整顿对象之一;但手段就非常温和了:“诸僧、尼、道士、女冠等,有精勤练行、守戒律者,并令就大寺、观居住,官给衣食,勿令乏短。其不能精进、戒行有阙者,不堪供养,并令罢退,各还桑梓……京城留寺三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佘悉罢之。”而温和就意味着执行不力,因此李渊的“沙汰”政策也没能很好地落实,走个过场就不了了之了。
太宗朝的反佛事件呢,更是象征性的。起因是在贞观十一年(637)二月,唐太宗下了一道《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说:“大道之行,肇于遂古,源出无名之始,事高有形之外,迈两仪而运行,包万物而亭育,故能兴邦致泰,反朴还淳。至如佛法之兴,基于西域,爰自东汉,方被中华……洎乎近世,崇信滋深。遂使殊方之典,郁为众妙之先;诸华之教,翻居一乘之后。流遁忘返,于兹累代。朕夙夜夤畏,缅惟至道,思革前弊,纳诸轨物。况朕之本系,起自柱下,鼎祚克昌,既凭上德之庆;天下大定,亦赖无为之功。宜有改张,阐兹玄化。自今已后,斋供、行法、至于称谓,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庶敦本之俗,畅于九有;尊祖之风,贻诸万叶!”(见《唐大诏令集》卷113;《全唐文》卷6)
太宗这道诏书字面上可以理解为要重拾文化自信,把本土道教放到比西域佛教更尊崇的地位上。表面看来他讲的是宗教问题,实际上是要解决门阀宗族问题。虽然魏晋南北朝以来的门阀士族到了唐代已被大幅削弱,但在当时社会上依然保有有很大影响力。为此唐太宗命令高士廉等人撰修《氏族志》,意在重新编排新王朝各个阶层的社会地位和等级。当然,唐太宗也很清楚,仅凭一部《氏族志》并不能消解原有氏族的影响,于是他将同为“李”姓的道教创始人老子(传说老子姓李名聃)编入自己的谱系。这样就在政治上提升了新王朝的宗亲地位,在法统上赋予了新王朝神权加持。为了避免僧人们误会,太宗还专程去寺院做了一番解释。据史料记载,贞观十五年(641)五月十四日,太宗躬幸宏福寺,召集大德五人一起叙话。太宗说:“老君(即老子)是朕的祖先,尊重祖先是晚辈儿孙的本分,因此朕下诏把道教排在佛教前面,各位高僧应该不会不爽吧?”寺主道懿回答说:“陛下尊重祖宗,成为天下表率,大家都来效仿,那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啊,我们又怎么会不爽?”太宗接着说:“您看自我大唐开国以来,哪里还修建过道观?但凡有一星半点儿功德,都归您佛门所有!自打朕征战四方以来,就全心全意尊奉佛教,如今天下已定,朕也只批准修建寺院,别的不行。诸位长老可别误会了朕的用心呐!”(原文见道宣《集古今佛道论衡》卷丙)所以尽管这样强行攀亲肯定站不住脚,问题是太宗压根儿也没care要把话给说圆了。可惜法琳没有摸清太宗的用意,单纯以为皇帝就是要“尊道抑佛”,专门跑去考证这套说法,还把窗户纸给捅破了,惹得太宗很不高兴,这就牵出了后来的“法琳案”。
到了唐宪宗朝,又出了一档子反佛事件。起因是尊奉佛教的唐宪宗李纯听说凤翔法门寺的“护国真身塔”里面有一节佛指骨舍利;塔门三十年开一次,“开则岁丰人泰”。宪宗很高兴,决定“迎佛骨”。元和十三年(818)十二月特使团出发,十四年正月将佛骨迎至京师长安。先在宫里供奉三天,然后送往首都各大寺院巡展供养,时任刑部侍郎(约等于最高法院副院长)的韩愈随即跳出来反对。史称“唐宋八大家”的韩愈呢大家都非常熟悉了,中学课本里都收录过他的作品;在当时也算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他上表说:“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佛如有灵,能作祸崇,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见《昌黎先生集》卷39)这份表文写得相当不客气,宪宗立刻被触怒,本欲直接处死韩愈,多亏宰相裴度、崔群等人说情,被贬为潮州剌史才躲过一劫。
韩愈的举动确实非常大胆。《滕文公章句》就说过:“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在集权政治里领袖的好恶是绝对的风向标;即便再不喜欢,大臣们也好歹要装装样子。而当所有人都唯唯诺诺、马首是瞻,还有人敢跳出来直接反对,是相当难得的风骨。开罪于皇帝,也还有人愿施以援手,而不是落井投石,也能见到古代知识分子那种英雄相惜的气概。不过相信大家都发现了,这三次“反佛”事件虽然热闹,但都没有伤及佛教的筋骨,反而客观上促进了佛教势力的壮大;其根本原因在于得不到最高领袖的支持。
那么武宗灭佛就完全反过来了。唐武宗李炎是唐代二十个皇帝中唯一坚决反佛的皇帝。首先是他本人很讨厌佛教,李炎期望“长生不老”,因此对讲究养生、追求“羽化登仙”的道教情有独钟。其次呢,是我们说唐代佛教极大勃兴,势力也快速扩张。事实上在前几次的灭佛运动中,经济和政治原因都是相当重要的方面。本来佛爷提倡“结夏安居”制度让僧人聚在一块儿是为了相互鼓励促进,同时也彼此约束行为,以便更好地修行。但在中国的发展过程中,以寺院为核心的僧团事实上成为封建庄园;这很像欧洲的领主。而朝廷给予寺院的优惠政策又很多,比如田产,当时的僧人出家不像后来的“孑然一身”“一瓶一钵而已”,出家就意味着成为地主,按照规定国家是会划拨土地的。例如备受崇敬的玄奘法师出家时,按当时规定就能得到40亩土地,约合3.7个标准足球场。另外根据土地多寡还会配置一些佃农,农产品则归僧人所有。其次是税赋,僧人是免税的,也不应征徭役,当然也不纳贡。再者呢是赏赐,那可不是三瓜俩枣就打发了的,每逢赏赐都是真金白银、绫罗绸缎。然后寺院也不像今天是“山门净地”冷冷清清,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烟火缭绕;当时的寺院可以说是一个地区经济、文化、娱乐、慈善事业的中心。于是经济上的自给自足外加社会上的世俗影响,就使得寺院成为一股无法忽视的政治力量。尽管佛爷的教诲里丝毫看不出任何对政治的兴趣,可是中国的僧人们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卷入各种政治事件中去;因此帝国高层对僧侣的态度是很暧昧的,可以说是既拉拢又防范,既靠近又猜疑。
所以到了李炎手上一看佛教势力过于庞大,已经成为帝国的沉重负担:“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坏法害人,无逾此道!”(见《旧唐书·武宗纪》)外加自己本来就不喜欢佛教,道士们也煽风点火,那还等什么?果断动手了呗。于是会昌五年(845)下诏普查全国僧人数量,统计寺院财产。接着针对佛教的强拆随即展开,规定首都只留下4座寺院,每座寺院只得留僧人30人。其余全国各大城市只允许留2座寺院,并分为三等:上等留僧20人,中等留10人,下等5人;留下来的僧人呢全部划归鸿胪寺(约等于外交部)管理。多出来的寺院限期拆除,田地财产一律没收,僧尼勒令还俗。铜像、磬、钟等等含铜法器则收缴上交盐铁使,销毁铸钱。铁像交地方政府,铸做锄头、犁耙等农器。这一场灭佛运动拆毁大中型寺院4600多所,小的庙宇4万多处;超过26万名僧人、尼姑还俗;释放寺奴15万人。没收的土地,尚未看到确实的具体数字,根据《资治通鉴》《旧唐书·武宗纪》《新唐书·食货志》的说法“收膏腴良田数千万顷”。如果“数千万顷”这个数据靠谱的话,意味着寺院占据了唐朝国土面积的5%~20%。我也看到有人统计唐代耕地面积在600~800万顷左右,那么“数千万”的说法显然是夸大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灭佛运动,是汉传佛教史上的重大转折。前面提到的很多宗派都是在这场打击后一蹶不振。虽然距离武宗灭佛仅仅一年之后,大中元年(847)宣宗下敕恢复佛教,然而已经元气大伤。另外随着晚唐国运衰微,积弊渐渐显露,朝政动荡战乱频生,佛教发展所必须的安定环境也在渐渐失去,无疑是雪上加霜。
糟糕的是还没等佛教完全缓过劲儿,又迎来了后周世宗的“显德毁佛”。从显德二年(955年)开始的灭佛运动共计拆毁寺院3万多所,还俗僧尼6万多人,全国寺院只剩下2千多所。按《圣道兴衰录》的说法:“夷狄为帝,犹重浮图;至于显德,伽蓝几灭。”所以佛教各部派所面临的境况已经相当困窘,高度依赖庄园经济的部派都衰萎下去;高僧、典籍的流散也让繁难的教理难以为继。摆在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转基因。唯更深层次的中国化才能让佛教走出困境,这当中有两派无疑转变得非常成功,一个是之前聊过的净土宗,一个就是禅宗。那么禅宗的中国化历程又有哪些特点嘞?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