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絮语

2016年6月22日初稿，23日根据手写稿及录音补充。

在宝宝到来的今年，父亲节与我的生日这两个有意义的日子仅仅相隔几天。宝宝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和我们见面了。而6月23日，我年满二十九周岁，明年就要正式告别“奔三”的日子了。我其实还很年轻，老婆小清比我更年轻。虽然有很多尚未结婚的同学，但我心里其实是想早一点要孩子。但因为原来多在外地工作，在家的时间不多，老婆去外地看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造人也就一再推迟。不过，我向来知道孩子虽然带来幸福，但也是一个不小的责任。刚结婚的时候，不想为马上为孩子所累，总是把计划排得很满，不论是工作计划或者业余生活，显然没有给孩子留下充足的余地。现在宝宝即将呱呱坠地，自然而然把我所有的其他时间都给占完了。这是一种忙碌、充实的幸福。所有完美的计划无限期推迟，哪怕是去临近其他县里的博物馆，我都要犹豫半天。虽然是突如其来，倒显得水到渠成。

自从小清怀孕，就常听父母提起当年他们怀孕那些事儿，听起来我倒像是“局外人”，不过我自己也时常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管是刻苦学习、调皮打闹，有时会从脑海的边缘闪过。

而我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当一个准爸爸、当一个奶爸，乃至于当一个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的爸爸。想这些弄得我有些疲惫，等把这些事情做完了，我也将近退休，开始晚年生活了。恐怕到那时候，我也不能按我现在的理想，与老婆遍游四海，或是远游归来，相谈忆旧，满架诗书，美酒香茗。

理想和现实有很多差距，一方面现实发展很快，小学课文里有1984年的通讯《北京立交桥》，现在首都却成了“首堵”，当年没有几个人买得起车，现在买车容易，上路太难。另一方面是有些当年的理想太幼稚。比如，我很爱读书，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当读书管理员，爱好书法，就想成为书法家。后来发现，这些至多就是我的爱好，并不是我的理想。当然并不是说我的这些理想不能混饭吃，只是这些并不能称之为我的理想，我有些“叶公好龙”，甚至有些“见异思迁”。我的理想是什么，我也并不确定，但至少可以肯定我是有理想的，或许它不断在变化，但是我却一直在努力。爱好没有放弃，温饱也必须要解决，在这方面，鱼和熊掌是可以兼而有之的。就像高晓松转述他母亲的那句话：“生活中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我和小清也有不少梦想，流水账式的那一部分看起来已经实现了，无非结婚、买房、生儿育女，而且就像课程表一样分散开来，没有堵车式的扎堆，当然还有我回家工作，虽然并不在计划内，但显然增加了我们的幸福感。即使有五十公里的距离，但对曾经远隔海天的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后来我又找了拼车群，租来的房子有了新租客，这样我每天都能回家，我们就实现了朝夕相处的愿望。

像每个家庭一样，我俩都很忙，她埋头于繁杂的学校事务，而我则在新单位踏实工作，好在劳动强度降低了，爸妈也不必挂念我的安全，而且可以养成“小白脸”。至于我们的梦想，怀孕之后，读书只能见缝插针，一部分通过听书来实现，读书心得、热点话题都成了我俩“卧谈会”的内容。至于旅行的想法，只能沦为纸上谈兵，厦门、天津只能沉睡在我们的旅行清单里，而那些更遥远的异域风光则只能停留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的旅行梦想只能蜷缩在小县城里，无非看花、探亲、观海一类而已。满架的藏书在诉说着我俩用“读万卷书”暂时代替“行万里路”的妥协，退而求其次未尝不是一种生活智慧。

今天重读新买的《我们始终牵手旅行》，发现这两口子也很有意思。左手没有如愿考入中文或新闻系，而是学了政府管理，但却放弃了公务员面试，进了一家图片公司工作。而爱好摄影的张千里，因为当时的本科没有摄影专业，转而学了金融，后来又放弃银行的工作，成为了报社社会新闻的摄影记者。有好多著名作家，比如契诃夫、渡边淳一、毕淑敏、余华、冯唐，你也许知道其中的大多数，但是他们曾经有一个共同的职业，那就是医生。而孙中山先生、鲁迅先生也都曾学医。所以一个人的理想和现实、爱好和职业、工作和专业，未必关系就很大，不必作茧自缚。

孩子不论是帅哥或是美女，甚至不必要是个帅哥或是美女，看得过去就行。起码身体健康、品行端正，我不会教育他“人性本恶”，但要教会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他还没有梦想时候，多教他一些东西，比如文学、音乐、书法等等，和他同读书、共出游，这些也不是要灌输给他，也不是必定要赢在起跑线上，只是希望他生活得快乐，有些兴趣爱好，有个美好的童年。对这个社会多些了解和认识，知识面宽一点，脑子灵活一点，就够了。

我们也许不能确定孩子的人生会如何，但是我们仍然要给他们树立必要的目标。这样合适的目标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一定是那种你很满意的那种，虽然是你只知道那孩子的一面或者一点。只不过你忘了，这些招数，父母早就对你用过了，而你的人生也不完全像他们曾经为你规划得那样，而你只是在重复过去的故事。教育是面向大众的，但并不是要批量化教育孩子，这个社会不需要千人一面。成才不乏“显而易见”的遗传，比如斯特劳斯父子。也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言传身教，比如梁启超的子女，长子梁思成是建筑学家、次子梁思永是考古学家，两人都是民国时期的中央研究院院士，次女梁思庄是图书馆学家，四子梁思达是经济学家，五子梁思礼是火箭控制系统专家、中科院院士。很多成功人士并非天生有才，也曾籍籍无名，父母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是物质条件肯定是有利的，比如宋徽宗与八大山人、王冕相比，宋徽宗的学习条件自然好很多，但是兴趣也很重要，比如“木匠皇帝”朱由校。天分也很重要，比如莫扎特，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比如得病早死的曹冲，心理素质也很重要，比如渡海探亲、落水惊悸而死的王勃，为人处世也很重要，比如那个知道让梨但不知道让步的孔融。

当年林语堂先生去美国之后，写了本《生活的艺术》。其实生活本来就是艺术。可是很多人把生活的艺术过成了技术。在工作中，我们被相同的制度约束，除了必要的规章制度之外，公交、淘宝、节假日、婆媳关系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的制度。我们始终生活在这样的圈子当中，生活只是简单刻板的重复，今天又是昨天的翻版。生活应该是有点空闲时间、有点闲钱，过自己想要的既有品质、又有品味的生活。当然，还有一个相应的心态。

生而为人，我们的确应该相互学习，相互借鉴，取长补短，见贤思齐。但我们周围有太多的育儿经、生意经、处事经、生活经，我们参照这些金玉良言生活或许品质不低，但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快乐吗？未必。所以除了品质和品味，生活还要有特点和特色。孩子也一样。一样修剪果树，但桃树上结不出李子来，除非搞嫁接。强扭的瓜不甜，这种错误，老祖宗就告诫过我们，不信去读龚自珍的《病梅馆记》。

世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是绝大多数，我也不能免俗。但是我也会尊重科学、尊重规律、尊重孩子，家长希望不能代替孩子成长，教育不必代表万能。我们曾经是孩子，但我们已经不是孩子，除草浇水，培土施肥可以理解，不要做些拔苗助长、越俎代庖、削足适履、杀鸡取卵、南辕北辙的事情，让孩子活得轻松些、快乐些。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想我们曾经的童年，对孩子，不必操之过急，过于紧张，慢慢来。孩子是第一次当孩子，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不妨多给彼此一些机会和宽容。

在我生日的这一天，从中午开始，一直下雨。即使我喜欢下雨，下雨还是给我带来很多不便，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能去适应。其实对动物来讲，适应是一种本能。人作为是一种更高级的动物，适应能力应该更强。但是我们却有很多烦恼。适应自然比改造自然更难，因为改变的目的性强，适应别人要比改造自己更难，适应对象是形形色色的人，改变的对象就只有自己，每个人都是彼此的风景，我们共同构成了这个多彩的世界。我们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父母，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从陌生到熟悉，从没有感情到有感情，我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这也许是人超越动物本能的一种能力吧。这也许就是人是高级动物的一种体现吧。

转眼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我和小清在一起七年多了，不断磨合，相互学习，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一同购物，共品美食，不管我们在这里住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我们都在不断改进、完善我们的小家，正如我们不能改变人生的长度，但我们可以决定人生的厚度。柴米油盐的俗事自然免不了，节衣缩食来买书、买衣服的事也是常有，这就是平常的生活，不足为怪。这些大事、小事、俗事、琐碎事合在一起就是生活，就像读长篇小说，每一页都读到了才能完全理解，也像转经筒，每一个都亲手转动才算是虔诚。

追求完美的生活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完美的生活倒不是说物质多么富足、奢华，只要过得快乐，哪怕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对某些人来说，也是一种满足。对我来说，能够和父母、老婆朝夕相处，静静等待宝宝的到来，能够经常见到自己的朋友，能读到想读的书，做想做的事情，学会自娱自乐，我就很知足，生活就完美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认识到作为父母的不易，对我们自己和亲朋好友来说，生活中因为有了彼此而更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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