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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前的回忆

2019-04-04  本文已影响23人  耳坠摇曳

女儿微信圈里发一张野外梅花图,枝遒花艳,别有情志,只是,模糊的背景略显荒凉。我问这是在哪里照的,她说在墓地。

我说,别在墓地乱照,扰了人家清净。女儿笑了:您还信这个?

网络图片

我没直接回答,说,来给你讲一段往事。

前几年住在八宝山附近的时候,清明节总是早早出门避开高峰,有一年突发奇想,随着扫墓的人流排队进了八宝山人民公墓。

公墓管理处为每个扫墓的人送一只黄菊。

我拿着黄菊走进墓地。很多墓碑前都有人祭奠,或有祭奠过的痕迹。有的,墓碑前祭拜者很多,享品丰盛,还有的墓碑被粉刷一新。

还没来到也正常,这才第一天的上午。我想。

期间也有一些清冷的墓碑,虽然也干净但那陈旧状告诉人们,他们已很久无人问津了。这也正常。我想。

其中一个墓碑强烈吸引了我。暮碑上写着“爱女,方梓琪之墓”,显然是个夭折的女子,上面还有父母的姓名和女子的生卒日期:一九六四年——一九七八年。

花季少女!

未成年得到像样的埋葬,还立碑!可见这女孩父母对女儿的痛惜!

且慢,这名字好生熟悉!五十年前一桩往事被忆起。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了一个粉嫩的女孩,父母为其取名方梓琪。

这名字,嗯,与当时流行的解放建军大庆大寨枝啊叶啊的名字,对比太过鲜明。

她父母是知识分子,老来得女,无比珍惜。据说她还有两个半大不小的哥哥,名字也不俗。

哥哥们忙着闹学潮,父母忙着写检讨,在她一岁多点时,不得已被送回奶奶家,大家都叫她琪琪,与我奶奶家不远,正好跟我做伴。可村里最远能有多远呢!

我为什么也在奶奶家?

我父母在离老家最近的城里大概忙着“抓革命促生产”吧,那时白墙红字都是“深挖洞广积粮、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的标语口号,否则也会去写检查吧。

村里有两个“城里来的”漂亮小女孩,衣着光鲜,多少会让灰头土脸的村里孩子收起些野性,另眼相看。只是我们依然跟不上他们游戏的速度。

我还好,两岁多已经能跟着爷爷去地里看大人干活了。不过,也不是总去。

琪琪见不得风,总在家里跟她奶奶面对面坐着“聊天”,看奶奶手里活计不停的变换:剥花生、纺棉花、纳鞋底、缝被子。她为奶奶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穿针引线。奶奶做针线活时就有了好帮手。

我奶奶也有这些活计要做,但我可不似这么老实,总要试着拨弄下纺车簸萁针头线脑什么的。穿针引线,我也会啊,不过,一眼不见,就把不该缝的地方乱七八糟的缝了。

奶奶从来都是笑着说我淘气要打我,并不见巴掌落下,但琪琪的成为我学习的榜样。

我终究抵不过村里孩子壮实,弱弱地接交了两个差不多年龄的好友,她们有时来找我在院子里玩,很多时候,还是我奶奶把我领到琪琪家,或琪琪奶奶把她背到我家。

我和琪琪的性格截然不同,却十分要好。

我们见面总是把自己的见闻按自己的理解和语言能力分享给对方,有时会拿回来一只装了蝈蝈的笼子或编的满头的花环。

这时,奶奶们就成了观众,象征性地尝一下我们送到他们嘴边的点心,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不时纠正指点一下我们的语言。

那段时间成了我最美好的记忆。

点心多是我母亲带回来的,也常送新衣过来,星期天紧紧的可以走个来回。

琪琪父母远在北京,拖家带口来一趟不容易,捎的最多的大概是钱,有时也有大包衣物寄来。三四年里我只见过他们两次。

一次是琪琪哮喘病发作厉害,电报过去,她的父母赶过来住了几日,另一次是来把琪琪带回北京,说是北京的条件还是好些的,有利于梓琪养病看病。

那年清明后,我和琪琪五岁,被硬生生分开。我又过了两年才离开奶奶家进城上学,那两年,我孤独了许多。

母亲和琪琪家开始该是偶有书信往来的,但没人注意我的存在和我对琪琪的思念,只从父母和来往乡亲交流中有只言片语进入耳朵:老大上班了、老二成家了、琪琪还是身体不好……终于有一年,母亲告诉我:琪琪死掉了。

母亲一声叹息,我沉默无语。

那时我在上初中吧。

后来,琪琪爷爷奶奶父母相继去世,就没了这一家的音信。

时间姓氏都对,我坚信这个“方梓琪”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琪琪。半个世纪啊,冥冥中我又遇到了当年的玩伴。

我把菊花恭敬地放到琪琪墓碑前,用心交流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离去。

故事讲完了。女儿眼睛睁大,说,没听你说过这个玩伴,更没听你说过去墓地祭奠的事儿啊妈?

我得意地说,那几年你们忙着工作恋爱旅游,哪里会有时间想到我们!

琪琪的故事呢是我编的,那年去公墓却是真的,遇到的那个女孩的姓名和生卒日期都是真的,我同情这个和我年纪相仿却已经孤零零躺在那里几十年的女孩,真的把菊花献给了她。

女儿大笑:好无厘头!好吧。

我也笑了:还有更无厘头的呢,那天从墓地回来后,我不冷不痛没来由地烧了三天,然后没来由的就好了。

信不信由你!

我相信冥冥中,某些事物是有连接有感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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