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最是牛肉面

兰州牛肉面（图片来自网络）

王子楼下面的食堂西厅有卖拉面的。有排骨面、哨子面、西红柿鸡蛋面、茄丁面、红烧牛肉拉面、清汤牛肉拉面，无非是拉面浇不同的汤而已。

作为一个兰州人，毕竟来自拉面之乡，对于拉面的眼光自然也较其他地方的高。去外地，到任何一家拉面馆，进门以后都是睥睨一切的架势，好像那面最好能做成什么样子早就了然于胸并且不抱希望；面上来了以后，抿一口汤，然后摇摇头叹口气，表现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哀伤。

我吃西厅的面也是这样。

看价目表，臊子面竟然写成哨子面，心里“呵呵”一声。看师傅舀汤，竟然先放香菜再舀汤，心里“呵呵”一声。看师傅竟然要给每个顾客发个牌子来记每个人吃什么面，心里面又“呵呵”一声——兰州的师傅可是十几个人要不同的面，全凭脑记也不会弄错的。

诚心说一句，西厅师傅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就说“清汤牛肉拉面”（当然我们兰州人只会叫它牛肉面、牛大，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己舀上半勺辣子往面上一浇，一清二白三红四绿还真像那么回事。拿手机拍张照片传到朋友圈里，朋友们没准真以为你回兰州了。我也常去吃上一碗，一方面是快，一方面吃碗面以后猛灌一口汤下去，真是给人一种满足感。不是“好吃的想在阳光下奔跑的感觉”，而是“大冬天屋外面阴风怒号大雪飞扬而你在暖气腾腾的屋里面钻在被窝里伸懒腰”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也一次又一次的吃“清汤牛肉拉面”，渐渐地习惯了这味道。毕竟一个学期四个月十六周，每周都要吃上几次。但是我强行告诉自己这面不是正宗的，兰州任意一家小店绝壁完爆这儿的面。

牛肉面按粗细宽度不同，分为大宽、宽的、韭叶、二柱子、二细、三细、细的、毛细。十九岁以前，我一直吃的二细，据说能展现少年阳刚的性情。但是外地的面可部分这一套，一律细的。西厅也是如此。所以我这十几年的习惯也给拐了。

有一次，特意给师傅说了一下，让他下个二细，结果吃起来竟觉得有些粗，咽下去噎得慌。我也只好苦笑。

可能是味蕾的敏感度降低了，我渐渐地觉得这面很好吃，甚至觉得哪里的牛肉面都差不多，以前所谓“兰州人到外地吃拉面根本无法下咽”都是矫情。我对牛肉面的态度从“有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店”变成了“都差不多一个意思”。

放假了。一月十八号，从机场大巴上下来，舅母说干脆吃个牛肉面。我心想“好牛肉面都是下午两点钟就关门了，这会子都五点多了，吃的啥牛肉面”，连说“算了算了”。但是舅母再三邀请，那就“吃一下也无妨”。

进的面馆是以前一直不咋看上的，甘南路东面口子的“崇尚”。

面端上来，吹开辣油，嘬了一口汤。我发现，以前全错了。

牛肉面的精华全在汤上。一般牛肉面馆的熬汤师傅早上三点钟就起床，开始配料熬汤。精选的牛肉牛股再加上秘制配料，熬上几个小时，汤中一股醇厚味道。但是外地的牛肉面却似乎是“调货（香料）勾兑了一下”，醇厚没有了，多了几份霸道。

嘬一口汤，喉咙似被按摩了一番，说不出的舒适受用，鼻子里呼一口气，整个肺到气管都感觉暖洋洋的，直想打两个喷嚏乃快。

噫，我竟然把这一份“醇厚”给忘了。

“到底是不一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