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原创]古言小说·莫思量 自难忘 上
注:故事时代背景架空,国家虚构。
云生国,三面环海,物产富饶。经过君主的贤明统治,民生富庶,兵力强盛。
国都,街道人头攒动,叫卖声络绎不绝,繁华热闹至极。
一个白衣少年,黑发高束,长剑负背,骑着高头白马,立在城门处。
只见他生得极为清秀,柳眉朱唇,盈盈笑眼,让人顿生好感。
看着眼前的繁荣盛景,少年笑颜逐开,伸手拍拍身下白马的颈子,“玉儿,走,我们找你五哥哥去。”
白马好似听懂少年的话般,昂着头,发出一声嘶鸣,甩动鬓毛,带着他绝尘而去。
长安街是都城最繁荣的街道,共有四十八余坊。其间饭庄客栈林立,属长安客栈最为华丽。
少年牵着白马踱步到长安客栈前,俊俏脸庞引得不少女子手帕掩面悄悄打量。
店小二见客人上门,立马咧着嘴招呼道:“这位客官是要住宿还是打尖,本店还藏有上百年的好酒,客官可要尝尝?”边说边殷勤地替少年牵马。
少年折扇轻摇,抚着白马含笑说道:“小二哥,一间上房,烦劳你好生伺候我的马儿。”
一听住宿,店小二笑得愈发真诚,“客官尽管安心。”说完便牵着马儿去后面的马棚。
少年随着引路人上楼,刚至房门,就将人赶走了,四处张望,确保无人后飞快进房间锁上门。
少年走向梳妆桌,拔下簪子,解开束发带。
只见黑发倾泻而下,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明眸皓齿,柳眉朱唇,这分明是个艳丽窈窕的少女。
原来,这人是昨夜偷潜离家的苏家二千金。
闺名苏巧儿,聪慧伶俐,箭术极其高超。出身富贵,貌美如花,身段窈窕,除了行为举止彪悍了点,但也没啥可挑剔的。去年刚及笄,上门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
可是她一个也看不上。
倒不是她高傲,而是她早已心有所属。
“哼,五哥哥,就算你逃到天南地北,我也会追上你的!”苏巧儿说完抿着嘴,鼓着粉腮。
她心意这个男人已经八年了,明着暗着都表达了自己要嫁给他的意思,他却将自己当成妹妹看待。
自家早有个爱管束自己的大哥,底下还有个纨绔弟弟,更别提隔壁还有五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哥哥。她只缺一个相公啊!
苏巧儿口中的五哥哥,是当地富贾高家的小儿子,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名高柏渊。
高柏渊没有其他兄弟出名,甚少露面,外人只知他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却不知高家之所以能够在商业上纵横驰骋,都少不了他的主意。
高柏渊常有奇思妙想,使得高家财富万贯,令高家老三顺利入翰林。
知道这些的仅有高家和苏家的人。
道也奇怪,连高柏渊自己也不知这些主意从何而来。只知自己时常无故昏睡,睡醒便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高家夫妇曾带年幼的他去见有“神仙”之称的慧悟大师,大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吩咐了一句话。
这句话除了高家人,谁也不知道。
苏巧儿不愿屈服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此行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想错失良人。
他是她眼中的白月光,看似伸手可及,却虚幻得如风。自打情窦初开,心窍变落了三分在他身上。不少人说她一介女子爱得如此痴幻,其深情感动了他人,却感动不了他。
在第十一次求嫁失败后,苏巧儿如同往常一样抱头痛哭,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苏老爷不忍闺女苦求不得,跑去隔壁问责。
怎料,回来之后,一脸深沉,不似往常那番迁就女儿,而是命令仆人看紧她,关其禁闭。
苏巧儿闹也闹了,绝食也绝食了,不起任何作用。
苏老爷铁了心要其断绝痴想。
苏家的下人战战兢兢,唯恐自家小姐逃跑,自己就没好下场。
苏巧儿的大姐,闺名苏念儿。贤良淑德,温柔似水,极其疼爱这个"与众不同"的妹妹。暗中托人多方打听,才知晓高家五郎要远游求学的事情,急忙秘密告知妹妹,两姐妹急中生智,来个"狐狸换太子",使得苏巧儿顺利脱身。
苏巧儿合被而眠,眼下这个时辰,她与姐姐的计谋怕是被揭穿了,她要快点,赶上五哥哥的脚步。
索性她匆忙休息了一晚,天未大亮,便骑马启程。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到了某处村庄的山脚下时,她终于看到高柏渊的马儿时,激动得快摔下马了。
奇怪的是,只见马儿,却不见人。
苏巧儿将两匹马牵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栓好。
五哥哥这是去哪了?她蹙起柳眉,马儿的行李并未带走,应在附近。于是她带上弓箭和箭矢,往山林深处走去。
虽说她经常跟随师父进山射猎,但方向感是极差的。眼前的路越走越晕,她迷失方向了。
映入眼帘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周围长满了及腰高的野草荆棘,哪像有路可走。
罢了罢了,回头寻其他路吧。
正欲回头时,她听到一阵激烈的搏斗声和令人寒毛直竖的狼嚎声。
她竖起耳朵,全身紧绷,伏低身体,小心翼翼循着声音走去。
小心翼翼拔开眼前及腰高的草丛,她透过草丛看到三人与一群野狼正在对峙。
等等,哪不是五哥哥吗?
她心下一悬,跟他们对峙的足足有七只野狼。
站在正中间的高柏渊,一袭素色锦衣,面容冷峻,手握长剑,剑身早已沾满鲜血。他身后护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弱小妇人,手足无措地安抚着不断嚎啕大哭的襁褓幼儿。左边则是一个粗壮的农家大汉,面露恐惧,手握种地的钉耙,身上衣裳破烂不堪,早已被野狼抓出好几道伤痕来。
她悄悄松口气,还好五哥哥没受伤。但眼前的情景非常不妙,她小心地打量着那群野狼。
站在狼群前方的那只异常高大,四肢健壮,眼睛冒着骇人的绿光,獠牙尖锐,发出阵阵低吼,令人胆颤。
看来这是狼王。
苏巧儿心下有个打算,她最多能一次射出三根箭,往箭头抹上迷魂粉,先射死最靠近五哥哥的狼王,再迅速抛出迷魂粉,撂倒它们。
说时迟那时快,那边的狼王打破僵局,欲发起进攻。它把前爪往地上一按,身子前倾,摆出一副要准备攻击人的模样。
高柏渊握着长剑的手不禁收紧,以他的武功,对付这群野狼自然没问题,可他身后还有个妇人和孩子要保护,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冷汗顺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流下,就在狼王扑上来的一瞬间,从左前方倏地飞出三只箭矢,直击狼王的致命处。
狼王应声倒下时,他听到一声娇喊,“快转身捂住嘴鼻!”
他下意识照着做,拉过大汉,覆身挡住他们。
不一会,就听到重物纷纷倒地的响声。
“好了,你们可以转过来了。”苏巧儿拍拍撒药粉的手,果然是个好东西,她本来打算用来迷倒五哥哥的,现在好了,一点也没剩,全用完了。
高柏渊不用回头,听到声音就知道是隔壁那缠人的小丫头。
“你怎么在这里?”他回头看她,眸子闪过一丝惊艳之情。
苏巧儿还是一副少年装扮,只是长发未束起,更显得其娇憨俏丽。
不会又是要以身相许的话吧。他已经听了不下百回了。
高柏渊很头疼,他对苏巧儿只有兄妹之情,不敢逾越。奈何这个傻丫头从未听进去,不顾自己的闺誉名声,闹到人尽皆知,连他最疼爱的妹妹都说他铁石心肠。
“五哥哥,我来找你呀,我要嫁给你!”苏巧儿看到高柏渊,就像刚刚的饿狼看到肉,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
刚刚脱险的两夫妇正要跪下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时,听到她大胆赤裸的话语,震惊得膝盖都忘记弯下了。
虽说如今对女子不严,但也极少出现过女子倒追男子的事情。
两夫妇看看苏巧儿,再看看高柏渊,一个娇俏彪悍,一个俊美温和,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是十足的相配。
高柏渊扶额,不管了,也是她机灵,救了他们,眼下先逃命,有空再慢慢说。“药性等会就散,先离开这里要紧。”
高柏渊让苏巧儿用轻功带着妇人和孩子先走,他和大汉两人抬着已经断气的狼王紧跟其后。
四人顺利回到山下,高柏渊再次叮嘱大汉不要冒险进深山,着实危险。
夫妇两人抱着孩子连连应好,是他们命大运气好,才能遇到这样的侠士侠女。“谢谢公子姑娘相救,大恩大德,愿做牛做马来回报。”
说罢两人就要下跪,高柏渊两人急忙扶起,好一顿劝说,才得以脱身。
告别那对夫妇,苏巧儿讨好地朝高柏渊甜甜一笑,她刚刚可是立了大功,五哥哥这次应该不会丢下她吧。
然而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看不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她觉得心好像被敲了一闷棍子,沮丧地低下头。
他走得不远,就停下来,回头看到她一副特别伤心的样子,心生不忍。自己好像过分了,刚刚也是有她帮忙才能脱险。罢了,就纵容这一回,明日再让她回去。
“还不跟上。”
“是!”苏巧儿顿时心花怒放,五哥哥主动让我跟上耶,那我就不客气了。
高柏渊回头看她小孩子气的模样,不禁嘴角上扬。
果真是傻姑娘。
过了大山,高柏渊两人来到一个小村庄。
这两天,苏巧儿死皮赖脸不肯走,还使出哭得绝技,使得他只能作罢。
到了璃江码头,让三哥安排,将她送回家去好了。
高家老三在璃江码头控管海运,他此行出海,总得和三哥打声招呼。
走进村门口,高柏渊就发觉不对劲。整个村死气沉沉,且村道上空无一人。
他将苏巧儿护在身后,抽出剑,低声说道:“小心行事,不要莽撞。”
她急忙点头,乖乖跟着他走。
两人走到一户农家别院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哭喊声,和摔砸器物的声音。
“不,你不准抢走我的闺女!”
“你这婆娘,生死关头,还护着个丫头作甚,不送她去祭天,难道让你去吗?”
“呜呜呜,爹,娘,不要送走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两人对视一眼,就直闯进去。
里面正在争执的人见有人闯进来,立马停止了争吵。
李大娘见状立马把瑟瑟发抖的闺女小花护在怀里,哭得十分凄厉,令人恻然。
见高柏渊和苏巧儿执剑和弓闯进来,李老汉以为他们是那河神的恶霸手下,顿时害怕得下跪连声乞求道:“大爷,姑奶奶,求你们放过我家姑娘吧,我愿意,我愿意替她去祭天。”
“爹!”
“老头子!”
李大娘和小花也跟着向高柏渊和苏巧儿跪下,哭着争着要去祭天送死。
高柏渊连忙打断他们的话,“老伯,我们不是。”
苏巧儿知道他不善言语,立马接着他未说完的话说道:“老伯,我们是路过的投宿人,不是什么坏人,你们先别哭,我们是来帮你们。慢慢来,说说出了什么事,”
闻言,李老汉一家停止哭嚎,抽抽噎噎,打量着他们。
锦衣绸缎,一身正气,一点也不像昨晚那几个凶狠的恶霸。
原来是虚惊一场。李老汉这才哽咽着,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村不知从何时起,接连有人生了怪病,近几天已经死了三个人。村子不少幸存的人已经逃走,只剩下他们十几户本姓人,舍不得老祖宗留下的村寨,苟延残喘。
前天,有几个凶狠的黑衣男子来到村庄,称自己是河神的手下,只有向河神贡献未婚的姑娘,才能解了这怪病。
眼下村里有未婚的姑娘的人家也不少,共有九户人家。黑衣男子说三天后要来接走献给河神的三名姑娘,也就是今天。
李老汉是村子的族长之一,这种事情,他不得不先牺牲自己的闺女。他和李大娘老来得子,也是极其疼爱小花的,只是天意难违,他们也没有办法。
听完李老汉的话,高柏渊皱紧浓眉,“这怪病发病时有何症状?”
李老汉看过村头那家小子得病的样子,急忙道来:“那病可凶了,有时上寒下热,有时上热下寒,轻者烦闷身重、昏沉不语。重者寒热接替,昼夜如卧灰火中。药石无救,直到狂言谵语,吐血腹痛,最后哑然失声,撒手而去。”
苏巧儿心里一揪,这病从未听闻,但五哥哥学识渊博,肯定能解。她握住大娘和小花的手,细声安抚着她们:“别怕,我家五哥哥懂医术,他肯定能治好的。”
李老汉闻言立马乞求高柏渊道:“公子,求您救救我们村吧。不管要何代价,要了我这老汉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老伯,严重了。这病不难治,只需对症下药。这里可有笔墨砚纸,我写下药方,再去诊脉施针,辅以汤药,休养数十日,即可痊愈。”
李老汉一家大喜,连忙拿出仅有的发黄的麻纸和毛都快掉光的笔,让高柏渊写下药方。有了这个,他们李家人就不会绝后了。
高柏渊执笔飞快写下药方。他刚听到李老汉的描述,心里有了法子。
“这病名曰瘴疠,多发于南方温暑之地,地气郁蒸,阴多闭固,阳多发泄,草木水泉皆禀恶气,人生其间,元气不固,感而为病,是为之瘴。备之以将养之法,解之以平易之药,当慎起居,节饮食,适寒温,服正气散一二剂,则脾胃自壮,气血通畅,微邪速散。”(《指迷方》瘴疟论(新安王))
高柏渊徐徐道来,惹得四人瞪大眼睛看他。
神医,神医呐!李老汉一家简直快要供奉他为神仙了。
苏巧儿则是倾慕之情又加深了。果然,五哥哥就是她心中无所不知的神,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处理完药方,苏巧儿带着小花和村里其他没染病的大娘上后山采药,同行的还有村里最健硕的小伙子,以防万一。
高柏渊让李老汉找一所宽大的空房子,将所有患病的人聚在一起,用布帘子隔开,一个个诊断。
这一趟下来,天色已经黑了。
苏巧儿带着人也顺利回来了。药采得差不多,还有一两味药没找到。
“大爷爷,不好了,那群坏人朝这边赶来了!”村里李二憨的娃狗蛋飞快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姐姐她们被围住,喊我来找人。”
什么,苏巧儿有危险!高柏渊眸光一闪,拿起长剑,一群人都拿起武器,浩浩荡荡跟着狗蛋去救人。
高柏渊练过轻功,双脚点地,带着狗蛋翩翩飞去。
后面的人呆若木鸡,李老汉早就视高柏渊为神仙,此刻也不大惊小怪,见众人迟迟没跟上,怒斥道:“愣啥子,赶紧跟上。”
众人回神,急忙跑着跟上去。
苏巧儿和几个小伙子护着小花她们,对面站着十几个黑衣男子,个个健壮粗狂,对比之下,她们就像护犊的小母鸡。
为首的黑衣人见苏巧儿的姿色艳丽,比一般的村姑美多了,不禁动了淫念。“姑娘这么美,何不跟着大爷我吃香喝辣,躲在这小破村可糟蹋了你这绝佳的美貌。”边说还边打量她,笑得露出一口黄牙。
她冷哼一声,敢用这么淫荡的眼神来看她,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放你娘的狗屁,姑奶奶让你见识什么才是真的糟蹋。”
话音一落,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匕首,双膝微屈,灵活地往前一跃,一挥,就割下了他的左耳朵。
为首的黑衣人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左耳一股温热,紧接着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缩在了一起,“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给我杀,统统杀死!”
后面的黑衣人见老大被割了耳朵,都害怕地往后躲,“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上!敢当缩头乌龟的,我让河神把你们的家人都吃个一干二净!快杀了那个女人!”
被抓住软肋,只能冒死拼命。“杀!”
然而不用等到她再出手,高柏渊已经带着狗蛋赶到,吩咐小伙子们护好妇人小孩,他两三步就来到苏巧儿身边。
将正在挥舞匕首的少女拉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往胸前固定住,沉声道:“别看。”
他不想她的手染上血腥。这种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好。
苏巧儿被他搂在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他的胸膛结实有力,不像看起来那样瘦削。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是淡淡的药草香。靠的这么近,还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我在想什么呀,我的老天爷。她不禁羞红了脸。生死关头时刻,她还在思春,镇定,镇定。
没等她镇定下来,高柏渊已经解决完所有的黑衣人,每一个人都被刺中倒地,伤及的都不是要害处,留了一条性命。
只有为首的黑衣人被刺瞎双眼,晕厥过去。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他现在才发觉苏巧儿其实和她名字一样小巧,在他怀里直到他的胸膛,柔弱得像朵梨花。
“不放,五哥哥,我害怕极了。”还不容易有这亲密接触,就算阿爹阿娘操着大刀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如果刚不是听到她自称姑奶奶,怕是现在要被骗过去了。
高柏渊哑然失笑,苏家人都是文人,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彪悍的小无赖。
高柏渊咳了两声,“大伙看着呢,放手。”
“呀!”苏巧儿倏地放开,她忘了,还有其他村民在呢。
看着众人既惊讶,又了然的眼神,苏巧儿的脸彻底涨红,难得羞涩地露出少女情态。
娇嫩的小脸粉扑扑,有的小伙子已经看呆了,连高柏渊也惊艳不已。
这成天跟在他后面的小女娃,确实长大了。
惊险一过,高柏渊让李老汉把黑衣人捆一捆,明早押去送官。还特地严词警告那些小伙子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切勿害其性命。
小伙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还想出口恶气,看来是不行的。
李老汉感到好笑,高神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傻小子,看了不该看的。看破不点破,少点麻烦,村子才能安稳。
路上,风清月明,最是谈情说爱的时刻了。
苏巧儿悄悄瞄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高柏渊,是什么时候这个人住到自己心上了?
她抿着粉唇,雪白的纤指不自觉缠绕到一起。
小时候她只是单纯喜欢和五哥哥待在一起,他不像其他哥哥,爱打闹,爱耍她玩,而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或是看他们玩耍,或是看书,偶尔指点一下她和安安的功课。
五哥哥无所不能、无所不晓,武功和功课,都是先生最满意的,小小的她,心里早已崇拜到不行。
长大后的五哥哥愈加儒雅,眉宇之间还是冷冰冰的。
但她曾看过他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家人的样子,那眸子里尽是温润的光芒,嘴角噙着笑。
笑的那一刻,她好似看到月光下清风卷起那纷飞的梨花,看到那柔软又清澈的碧色湖水,看到那静静看着花开花落的遗世谪仙人,她的心弦重重地震动了。
她就喜欢他永远清澈干净的样子,喜欢他那冰封的面容中渗透出入水的温柔,喜欢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无悲无喜,令人猜不透。
虽然她的热烈追求他都选择看不见,但她不会放弃的。
“五哥哥,这儿好黑哦,借我牵下你的手。”她也不管高柏渊愿不愿意,将自己柔软的小手,硬是塞进他的大掌里。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衬得她的手儿更小。
触碰的那一刻,高柏渊感觉手心好像有电流传来,酥酥麻麻的。他急忙想要挣脱开来,虽说现在不在都城,但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可以随便牵男人的手。
她就是不想松手,两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仰头对他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继续走。
他第一次对她的大胆感到生气,这么不矜持,倘若这里有外人在,她的名声怎么办?“巧儿,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
“不放,你若当我是你的妹妹,哥哥牵下妹妹的手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欺负他嘴笨,噎得他无话可说。
若说不是妹妹,那他之前的话岂不是打脸;若说是妹妹,他也当着她的面牵过安安的手,无力反驳。
高柏渊和她大眼瞪小眼,挫败地轻叹一口气,只能妥协地任由她拉着他的手,慢吞吞地往前走。
路上几乎是他扯着苏巧儿走,除了他步伐大、她步伐小外,还有她赖皮不肯走的缘故。
到了住的地方,苏巧儿才心不愿情不甘地放开他的手,乖乖回房休息。
被放开手的那一刻,高柏渊觉得手掌空空的,还想去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拼命抑止这异样的感情,扭头也进房休息去了。
苏巧儿住在正房,高柏渊住在偏房,两人之间仅隔一墙。
她捂着被子,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又兴奋又羞涩,整个人像颗陀螺,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带着甜笑渐渐地沉入梦境。
另一边呢,高柏渊心里有点复杂。他向来只当她是妹妹,可是如今她的爱意像烈火、眼神炽热得他无法忽视。
呆呆地举起被握住的手,好像还能感受到她那冰凉滑嫩,柔若无骨的小手。
麻烦,还是尽早让三哥安全把她送回家吧,跟着自己,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听着隔壁的动静慢慢安静下来,这才放心地入睡。
告别李家村,从村民口中得知璃江码头离这里不远,二人就驭马前往。
到了目的地,就看到码头上人来人往,海外的帆船停得满满当当,卸货的工人劳作得热火朝天,小摊贩也用力吆喝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看来海上贸易计划进行得不错。
两年前,云生国虽国力强盛,但邻国仍是虎视眈眈,不可小觑。高柏渊让二哥和三哥找计划向皇上献计,发展海运,用粮食、丝绸绫缎等物件和海外各国换来金银珠宝等珍稀宝物。有了钱,皇上的底气更足了,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震慑各国。
高家老三高柏林天生善经商,被委以重任,控管着最大码头的一切事务。
高柏渊在船员的热情指路下,顺利来到高柏林的住所。
高柏林正在查账本,听到管事通报,自家甚少出门的五弟来找他,激动得账本都掉落,连忙往大厅走去。
大厅丫鬟们都扔下工作,全凑在门边,偷偷打量着坐在上座的俊美男子,个个小脸红通通,一颗心儿不听话地乱蹦。
苏巧儿感到从所未有的危机感,危险地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固定在高柏渊身上。
高柏渊今天穿着一袭白衫蓝绣,冷若冰霜,却遮不住他的俊美。
真是妖孽。她小声嘀咕着,不满四周狂射来的炙热视线,小脸鼓成了包子。
高柏渊气定神闲喝着热茶,眼角瞥见她狠狠咬着茶杯的样子,不觉嘴角上勾。
坐了一小会,高柏林就赶来了。
两人见面就是热情地拥抱,高柏林仔细瞅瞅五弟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模样,那就好了。高兴得要拉他去书房谈话。
苏巧儿见两人无视自己,赶紧开口说道:“三哥哥,你可别落下我,我也要跟着去。”
高柏林这才注意到她,眼里皆是惊艳。
只见她一袭鹅黄长裙,黑发如瀑,蛾眉横翠,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灵动得像个仙子。
苏家高家是邻里,高柏林也是将她看成亲妹妹般对待。
他宠溺地一笑,拍拍她的后脑勺,“巧儿真是女大十八变,看来上门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嗯,这话是不假,家里的门槛确实被踏烂了一回。但是,偏偏败在这个人手上,她哀怨地看着高柏渊。
高柏渊只当没看到她充满怨气的眼神,和高柏林继续说话道:“三哥,我来这是想和你说件事。”
高柏林也知道苏巧儿的心思,看着弟弟不自在的样子,噙着笑爽朗地说道:“别急,走,三哥带你们去参观海外运来的奇珍异宝,再细细说道你们的来意。”
三人起身去了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精致奢华的收藏品,象牙、黄金、宝石、夜明珠,还有其他各种说不上的瑰宝。
“三哥哥,这也太精美了吧。海外的工艺这么发达的吗?”
女人看到金银珠宝,就会情不自禁被迷住。苏巧儿也是如此,上上下下围着藏品惊叹不已。
高柏渊粗略看下,确实很精美,都是昂贵材质制成的,手工艺也是上乘的。“三哥,这些是要献给皇上的吗?”
她还想伸手摸摸,听到东西是皇上要的,立马停住正想要触碰宝物的手。圣上的东西,她要是不小心磕到了,那就完了。
高柏林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不禁笑道:“是啊,但也不用这么小心,我留了一些小巧的头饰,正要令人送回家去,赶巧你们来了,那就让你们带回家去好了。”说罢一挥手,十个奴仆就捧着木托盘上来,每个托盘里都是雕刻精细的簪子、步摇、珠花、耳珰、耳坠等头饰,让苏巧儿看花了眼。
高柏渊给了高柏林个眼神,示意两人去别处谈谈。
高柏林心下了然,“巧儿,你在这看看,有喜欢的别跟三哥客气,尽管拿。我和五弟出去喝会茶等你。”
“去吧去吧,三哥哥,我可要挑个贵的。”她此刻眼里只装得下这些漂亮的头饰,都好喜欢,怎么办,好难决定。
高柏渊总算摆脱了苏巧儿的束缚,施施然就要踏出门槛,突然听到她在背后说:“五哥哥,别想趁我不注意就偷溜走,你的马儿我上了锁,你是打不开的。”
为了防止高柏渊偷跑,她可是考虑得十分周到,没了马匹,我看你怎么去。她得逞地奸笑着。
高柏渊身子一僵,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该夸她细心,还是怪她太过谨慎。
高柏林见五弟一副受挫的样子,暗自发笑。
两人来到另一间阁楼里,谈起了正事。
高柏渊刚说完自己要去栖隐岛拜仙人为师,高柏林就反驳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而且当年慧悟大师不也说了,这仙人行踪不定,你不一定能找到。”
打小,他就十分心疼这个最小的弟弟。幼时的高柏渊不像一般的孩子活泼调皮,而是老练冷漠得像个小老头,时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发呆,也不爱说话,一说话就是奇怪的言语,把高家人吓了一跳,以为孩子有什么问题,求医问药,无人能医治。
渐渐地,他们才明白五弟的难处,也知晓自己的弟弟来路不一般,自是不能像寻常人一样娶妻生子。
他也不急,等高柏林冷静下来后,才悠悠地开口:“我自是想好了对策才出发,现下巧儿执意要跟着我,我脱不了身,要麻烦三哥派人将她送回家去,好对苏家人有个交代。”
高柏林知道五弟对巧儿没有儿女私情,只是巧儿和妹妹安安一般,都是勇敢只求自己幸福的奇勇女子,让人招架不住。
“这有点难了,巧儿这丫头,武功又长进了不少。前些日子,我才听闻她离家出走的事情,苏大哥怕是着急得很。我去递个信儿,让苏家人来这里接她,你休息几日,再启程吧。”高柏林顿了一下,“栖隐岛虽说不远,但岛上光陆离奇,此行可要万般小心。”
他颔首答道:“会的,三哥。”
高柏林接着问家里的事情,高柏渊都一一说来。
这边苏巧儿挑完饰品,立马跑去找高柏渊他们,三人共进了晚膳。
来到码头的第二天,高柏渊随高柏林出去解决一些问题,苏巧儿闷在府里没事做,就带着小丫鬟红燕上街。
她第一次来到璃江城,满大街都是新鲜事物,看得她兴奋不已。
突然见前面人山人海,她让红燕去打听出了啥事。红燕打听回来说道:“姑娘,前面是县令的侄子傅公子带着一批新奴隶上街,有钱的公子哥在竞价采买。”
奴隶?她挑挑眉,奴隶和奴仆不一样,奴隶可是被当做牲口随意买卖的,当今圣上明令禁止这种事情,这里就有人明目张胆地犯法。
果真是狼狈为奸。
“走,我们去瞧瞧。”她最看不得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发生,带着红燕灵活地挤进围观的人群。
只见十几个楚楚可怜的姑娘跪在地上,脚上手上都套了枷锁,面如死灰。
她一眼望去,只见前排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姑娘十分眼熟,这不是小花吗?她怎么在这里?
小花也看到了她,眼睛里焕发出生机。双唇蠕动,正要开口求救,就看到苏巧儿示意让她低下头去,假装不认识。
她信任巧儿姐姐,听话地低下头去。
几个公子哥正为一个貌美的姑娘吵得不可开交,苏巧儿让红燕偷偷解下身上的翠玉牌,并让她跑回府里喊上几个侍卫过来。
红燕见状立马照办。
她掂量手中的翠玉牌,这是高柏林得了一大块玉石,让海外的工匠赶制出百来块形状统一的玉牌,刻着高府二字,是高家下人的身份象征。
玉不够通透,但比一般的玉器精美得多,还有这上面雕刻的字,但也能唬一唬这县令的侄子。
她径直往前走,假装路过,在经过傅公子的时候,虚晃了一下,身上的玉牌就掉落在地,摔成两瓣。
苏巧儿最擅长演戏了,立马惊呼一声,蹲下捡起,捧着被摔坏的玉牌,小脸一皱,哭喊道:“呜啊!我的玉牌,你赔我的玉牌!”
傅公子刚还在痴痴看着苏巧儿,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风姿楚楚的女子,一身红火,面若芙蓉,眉如柳叶,肌肤胜雪,好一个美艳的女子。
没想到她走到自己身边时,他还没有出手,就一副被他推动的样子。他一脸惊慌,这怎么就赖上他了。“姑娘,适才我可未碰你,是你自个不小心摔的。”
她天生就有一张巧嘴,立马声情并茂地怒斥他:“不是你害的,难道还是我自己摔的吗?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抵赖于你,公子是见我一个弱小女子好欺负吗?我虽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弄坏别人东西要赔的道理,公子莫非连这小儿都明白的道理也不懂吗?纵使你想狡辩耍赖,边上的父老乡亲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他们最是正义热心不过,岂能容忍你欺负我这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说罢还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开始一顿哭诉。
边上看热闹的百姓见苏巧儿哭得梨花带水,好不可怜,心生怜悯,加上她的一顿乱夸,正义感就蹭蹭地往上涨。
边上争执的公子哥们看到美人落泪,也跟着帮忙说话道:“对啊对啊,傅公子你有钱有势,何必欺负人家一个弱女子,也不怕笑话。”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替苏巧儿说话,傅公子满头大汗,他明明没有做错事,怎么受指责的人反倒是他?
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去我再想办法收拾你。傅公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姑娘是想在下如何赔偿?”
苏巧儿立马停止装哭,一脸委屈道:“我这牌子可是上好的冰种翠玉,还是我家少爷派人让海外工匠雕刻制成的,价格可不是普通的玉类所能比拟的。”
傅公子忍住不发火,当他眼瞎啊,这玉雕工是不错,可玉种分明就没有那么上乘。“姑娘想要多少赔偿,直说即可。”
她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
“什么!”
不仅是傅公子,围观的人也发出惊呼。
五十两,这是什么贵重的玉牌,这么值钱。
“姑娘莫非是想讹诈?”傅公子恨不得将眼前胡搅蛮缠的女子关进牢狱,纵使她生得多么的美艳,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公子怎能污蔑我,我这玉可是高家少爷亲手给我的,这意义自然不一般。若公子愿意和高家少爷解释下玉牌摔坏的来龙去脉,我也可以不要这钱。”她搬出高柏林的大名,心里祈祷今晚三哥哥不要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