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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烟草人家

2022-09-04  本文已影响0人  幽人独跹

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一期【乡村

那时的冬天异常的清冷,河岸边看不到路的地方,齐膝盖深的雪,踏一步,稳住脚,方能踏出第二步。是因为年少吧,大人们走来也许并不吃力?所以我总是在想,小时候的雪好大啊,好深哦。穿着哥哥穿过的棉袄,还打着补丁,暖不暖和,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感觉北风吹、好冷……

沙洲上的茅草,淡绿色中泛着浅黄的叶茎,摇曳着黄白色的穗子;还有那成片腊蓼,铺满眼的细碎的红花。桐叶落,雁声寒,蓼花残。

蓼花旁边有两亩多的萝卜地,是父亲、哥哥还有我垦荒出来的。在夏末秋初里的清晨,踩着还沾有露珠的草,解放鞋都浸湿了,锄着一种叫盼筋草,有筋节、细小的深绿色的尖叶,像地毯一样铺开。三把锄头,一把比一把小,锄在草根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匍匐在地面的草茎,被锄断之后,经过几天太阳的暴晒,就可收集起来,扎成把,挑回家当柴烧。柴草在灶膛里噼里啪啦烧得旺盛,缕缕炊烟从烟囱里飘出,一抹斜阳,从西窗穿入,那杂乱无章的尘埃在这光束里很白。安祥的夕照。忙完活的村民,在池塘濯濯脚,赶往回家的路。

锄过草的沙洲要抢在暴风雨来临的前昔,翻犁、整畦,撒下萝卜种子。即使没抢得过来,父亲也会冒雨把种子撒下,我也跟着去感受到那暑天被暴雨淋的酣畅。如此种下的萝卜就起到了事半功倍,播下了种子也就等于完成了种萝卜一大半的功夫。天公给洒的水、匀称又充裕,过不了几天,种子就会露出两片子叶,慢慢地就是绿秧秧的一片。

间苗的时候,小小的萝卜,青翠的叶,有一种芳香,田园里劳作过才能感觉到的芳香,是一种对劳作的犒赏。将小萝卜苗洗净,晾干,再收集切碎,用铁锅炒热,记住炒热即可,装入盆,盖好盖,焖一天,拿出来炒菜吃时,有一股呛鼻的气味,我特喜欢闻,家乡称它为呛菜。

全家人都在扯萝卜,沙土里的萝卜,又大又光滑。父亲用菜篓、哥哥用箢箕,挑到江堤上,再用刀削掉萝卜樱子和根,看似简单的农活,那冰冷的萝卜,呼呼的北风,手都冻僵。成堆的白萝卜,匀称的给酱厂收购,拖拉机“突突突”地拖走了,父母露出憨憨地笑。

……院子里也堆着萝卜。搁着小桌、大桌,不够再拆下门板,搭在两条长凳上,妯娌们一边切萝卜,一边说笑。孩子们洗萝卜。挑水地挑水,晾晒的晾晒。竹垫子一铺开,全撒上萝卜条。半干的搓上盐,添上剁辣椒,装坛装瓶,几天后就是下饭菜啦;全干的装袋保存,留到年末春荒,开水泡发用来炒肉,有时也用来打发亲戚们。

也有萝卜切成大块,用长篾条穿着,挂在窗格边,任冷风慢慢风干,称为吹萝卜。一轮寒月,月华透过窗户,印在地面上——是那风干的萝卜干,还是冰冷的豆腐块呢。

网图侵删

酱厂里的酱萝卜,黝黑黝黑的,一缸一缸的,一直可以留存到双抢时分。白米稀饭,配上那咸咸的酱萝卜,别有一翻滋味。

沙洲上这个季节,草转黄了,白杨林的叶子哗哗地摇着,叫天子在空中垂直而上,沙地里有一种细小的沙子菌,采回去洗净煲汤,是极鲜透的;还有一种沙虫,在沙土上找到一个个小漏斗,漏斗的尖底用手一把连沙捧上来,沙虫就会在你的手掌上旋成一个新的漏斗,直钻到你的手心,痒痒地,然后把沙慢慢筛掉,就会找到一个米粒大小,长满多脚的白色小虫子。

沙洲以外是条河流,“隔河如隔千里。”河的这边是黑土地,河的对面就是红土了;这边是平丘郊区,那边是山区县城,说话的语音都相差很多。十公里以外,小径通幽,绿树环绕中显露出一线红瓦,这就是我外婆家的青砖瓦漆。

外婆挎着竹篮,从那夹山中的小路穿出。竹篮里装满着红萝卜,翡翠的萝卜樱子。因为土质的关系,这红土不适合种白萝卜。

四围宁静,外婆依然一手挎着个竹篮,一手牵着我,穿过湿漉漉的布满落叶的山径,两旁的山坡趴满着青苔,鼻中有一种山的一芳香。抬开竹篱笆的门,来到了菜园子里。

外婆的菜园子不大,两面环山,山上长满翠绿的马尾松,还结着褐色松球,红色的山土,一面是一条沟渠,栽着矮竹,剩下的一面就是我们要经过的,用篱笆围成。园里有七八厢土,刚进去,我就闻到了一种姜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对气味的感觉与记忆,是一种特定的氛围,过后已是惘然。

园子里还看到一种高高,像我们那沙洲上的高粱,但又不像。

“外婆,这是什么呀。”我问。

“才仔,这是甘蔗,再等一个月,杆变黑了,你就过来外婆家吃甘蔗咯,沁甜的……。”外婆摸摸我的头。

外婆的菜园真不像家乡的菜土,家乡的菜土什么都是成片的,成片的茄子,冬瓜成林,还有一大片 一大片的黄芽白(大白菜),或者灰色的包菜。白天人声鼎沸,晚上,在这样的秋天,月亮爬上半空,整个菜圃像笼上一层轻纱、无垠 。

外婆的菜园小巧,宁静。

透过树杈,园子外传来人的吆喝 。

“又有豺在咬鸡啦”外婆自语到。

“我不咬鸡呀……”我怯怯地答。

“哈哈哈,我说的是豺狗子,没说你”外婆答。

“什么是豺狗子……?"

“打到了,打到了。”林外又传来吆喝。

因为大舅参与了打豺狗,分到了一腿。晚餐饭桌上多了一份荤菜。

我有四个舅舅,一个姨,其中二舅和三舅和我话多点。

“才仔,带你去挖‘鸟’去。”二舅扛着四齿耙,提着畚箕。

挖‘鸟’、‘鸟’可以挖吗?我满脑疑惑地说:“去呀。”难道鸟也有躲在田坑里的吗?

踉踉跄跄,沿着田埂,跟着二舅来到一处泥沼地,原来是藕塘。藕怎么读‘鸟’啊!挖藕就挖藕吧,藕的旁边还有荸荠,都是我不熟悉的,希罕的。

三舅打柴时经常带着我去,有比我还高的茅柴,踏都踏不动,有结着橙色的糖罐子,一种野果,象黄栀子,但不好弄,带刺,虽然有点甜甜的水分;有矮的枞树,高的杉树;也有油桐,红枫,山里好安静,有一种鸟呱呱呱地叫着,我不认识,三舅叫它沙和尚。三舅送给我好几个铜元宝,二十文,一百文的,有雕着青龙的……,三舅后来在一次生产队出工时,出了事故死了,他送给我的铜币我一直保存着好多年,终究是流失了。

……

阳春三月,桃花儿红,菜花儿黄,沙洲上的萝卜花也是成片的白。网红与拍抖音的,争相打卡。只见阿婆,穿着黑底红斑的夹衣,黑裤子,黑布鞋,走下坡健朗如飞,于是我打笑。

“婶子,你去看花。”

“不是。”

“那你去干嘛啊。”

“去守。”

“哦,去守花啊。”

“不是,去守我的油菜,守我的萝卜。有些不自觉的,把我的油菜、萝卜,又是踩,又是摘。”

我想,惜之爱之欣赏之,才是真美!

黄花落尽结种子,种子铺场次载花;

烟草茫茫沉晚照,从来一一是人家。

幽人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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