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青城|第五章 好黑的路
陆小雨就收到了一份劳动合同，其他几个刚入职的同事也都有收到，行政要求赶紧签好名字上交。合同上醒目地写着月工资900，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只发工资的80% 。
陆小雨看着合同发愣，工资虽然是面试的时候就谈好的，但是现在正式写到书面上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她飞速转动脑子，核算着着每一天的生活成本，在这里想要生存下去好像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签完合同的几个人，拿着手里的产品悄悄凑在一起。
“今晚该加班了吧。”
“加吧，不加活不下去啊。”
“加，一个小时15块不多，也够一顿饭了。”
“加吧，有时候周末也得来。”
陆小雨、魏青城、邵龙飞、曹靖宇四人达成一致，今晚开始加班。
“hi，你们几个手里这款门口机的测试都会了吧。”李伟过来招呼他们。
“会了。”
“应该会了。”
“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简单的几句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自信。
“说的是什么话啊，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还有差不多这一说。”别看李伟小小的个头，他爆发出的能量一点也不小。
“算了，你们自己得摸索下，不摸光看啥时候能会？这一箱产品拿去，今天上午测完。”李伟安排好工作正要走开，杜楠来了。
“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啊，别做闷葫芦。”杜楠说完拍了拍李伟的肩膀，“盯着点他们，毛手毛脚的搞坏了，还得你上。”这一句语重心长。
大家人收拾好产品、工具，刚刚落座，彭大来了。“都测起来，测起来，今天任务可不轻啊。”彭大的低声中带着他自己强加的威严，可是看他这个人背弓得像跟豆芽一样，自带喜感，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假装严肃，看了直让人发笑。
彭大转身一走，办公室里就响起了“测起来、测起来”的声音，这些老员工各个都在模仿彭大说话。陆小雨几个新员工只敢偷笑。
他们像模像样地开展工作，一上午过去了，箱子里的产品三分之一都没有测完。
午饭时间一到，陶丽然早早地等在测试部门口。陆小雨、陶丽然，跟着魏青城、邵龙飞、曹靖宇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去吃饭。孤单了这么久，陆小雨再一次感觉到集体生活的美好，恍惚回到了中学时代。
同龄人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特别是女生。午饭后几个男生先回办公室了，陶丽然拉着陆小雨两个人在园区里闲逛闲聊。园区很大，分布着很多知名的公司、企业，灰白色的建筑整齐划一，浩浩荡荡散步的人群中，两个刚毕业的小女孩轻易被淹没其中。
公司租住的还是老式厂房，没有电梯，好在办公区域都在二楼。陆小雨、陶丽然上楼的时候刚好碰上阮婷，阮婷单手扶着楼梯栏杆回头看，摆出一副幽怨的神情，等着她们俩走上来。走进了，陶丽然问：“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明天吃饭带上我吧，我自己一个人没意思。”阮婷可怜兮兮眼神直望着陶丽然和陆小雨。
“好啊，你下班去测试部门口等我们好了。”陆小雨满心欢喜。
“好说、好说，同年同月同日来。”陶丽然热情地抚着阮婷的肩膀，大哥罩着小弟的姿态。
就这样，吃饭搭档又多了一个，吃饭的队伍又壮大了。
工作上邵龙飞的问题最多，一会儿问师傅这里怎么没信号，一位儿问师傅那里怎么没声音，杜师傅、李师傅被他叫得毫无反抗之力。以至于后来，大家有问题都不用问师傅了，按杜楠的说法：有问题你们先找邵龙飞吧，我都已经被那小子榨干了。
跟邵龙飞相比，曹靖宇刚好是另外一个极端，他出奇的安静，做什么事情都默默无声，即使遇到有人刁难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正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样，下午下班的时候，一箱子设备还有一半没有测完，陆小雨、魏青城、邵龙飞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徒儿们，怎么了，这就怕了？”杜楠走过来调侃，“吃饭去吧，搞不定不还有师傅我呢吗？”徒儿们一听，眉开眼笑，邵龙飞继续拍师傅的马屁：“有师傅在，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半天不作声的曹靖宇，递来一个崇拜的眼神外加一个挠痒痒的拳头。
几个人嘻嘻闹闹着去吃了个晚饭，晚上接着加班。三个小时的加班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刚刚好够完成箱子里剩下产品的测试，陆小雨几个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加班的氛围相对轻松，晚上领导们都不在，所以大家只要不耽误手里的活，闲聊两句也没人管，李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楠干脆直接跟徒儿们聊得火热。
公司旁边那个阿力小炒，又实惠又好吃，平时买东西去最好去小商品市场，南音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南音湖一定得去看看等等，一晚上下来，徒儿们对这位杜师傅生活经验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楠为徒儿们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在园区附近有一个二手自行车市场，那边的自行车比市场价便宜的多，基本上四五十块钱就可以买一辆。
邵龙飞决定，明天一下班就按照师傅提供的地址去买一辆自行车，他要跟师傅一起骑车上班。
邵龙飞和杜楠租住在同一个方向，小玉山后街。陆小雨、魏青城、曹靖宇住在同一个方向，汽车北站。
晚上九点下班，陆小雨、魏青城、曹靖宇结伴而行，同乘70路公交车，夏天的夜晚虽然不是特别黑，但是园区里的人也比较少了，要是无人作伴还是会感到一点心慌。
曹靖宇提前两站在汽车北站下车，陆小雨、魏青城继续转乘67路公交车。
“我们组好像就你一个女孩子。”
“哦，好像是，说不定以后还有人来呢。”
“据说以前有个女孩子受不了加班，一个月没到就走了。”
“你听谁说的？杜师傅啊？”
“哈哈，是的。”魏青城眼睛看着陆小雨，感觉自己好像多话了。
“杜师傅，他还说了我什么？”陆小雨追问。
“他，他没说你什么了。”魏青城佯装看相车外，逃避。
“哎呀，你告诉我嘛，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陆小雨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他说你的性格，有点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无处可逃，魏青城终究还是说了。
“师傅好八卦，不过也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我性格就是大大咧咧。”陆小雨第一次得倒这么个评价，心里不悦，但是因为这话是杜楠说的，所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文新村到了，陆小雨下车，魏青城还有两站。他在车上喊：“外面黑，你小心点，有事儿给我电话。”
陆小雨挥挥手下车，“知道啦。”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北去的公交车上，只剩下魏青城一人。
“小伙子，女朋友啊？”公交师傅搭话。
“哦，不是，同事。”魏青城有点不好义思。师傅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呵呵笑了，意味深长。
陆小雨穿过马路，走在通往村子里的石桥上，环顾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桥下的水流哗哗作响，无端地脊背发凉，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些挨着公路的前排新农村建筑边上都装有路灯，陆小雨边走边回头，总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看到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从新农村的小路上转到自建房的巷子里，环境一下子就变了，整个巷子里黑漆漆的，幽深狭长，恐怖指数骤升。
陆小雨屏住呼吸，刷刷刷往前走，想象着万一有坏蛋冲出来该怎么办，快速逃跑还是用自己的包砸上去？想着想着嘴里不禁念念有词：打、打、打……
眼看要到自家门前，突然“哎呦”一声传来，吓得陆小雨“啊！～～～”一声大叫，半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手臂。
“小姑娘，你怎么了？”
“哦，房东啊，我刚下班。”
“那你自己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啊？”
“我，我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哈哈，小姑娘啊，你这么有意思的，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啊，房东，你来干嘛？”
“我么，来看看大门是不会忘记上锁了，你被我这一‘哎呦’一声也吓坏了吧？哈哈，哎呦，这么逗的。我跟你说，以后不用害怕的，你看到没有，我们院墙上那个灯哦，每一家都装好了，这两天么就要通电了。”房东饶有兴致地介绍，不停地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
“哪，你上楼去，我这里给你照明。”房东说着就来到对面陆小雨租住的楼道，举起手电筒高高地照着。
“谢谢房东，不用了，这楼道灯亮了，我能看到。”小雨致谢、上楼。房东看到小雨房间的灯亮了，回到自家院内，关上大门、上锁。
第一次单独走夜路的经历真是又惊险又刺激，陆小雨知道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