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2023-12-21  本文已影响0人  宇之心

今天是冬至,也是我母亲的忌日。母亲去世一年了,我至今经常梦见母亲在世的情景。

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从小没有念过书,很早就担起了家中的农活。即使在那每家每户拼劳动力挣工分的年代,母亲和父亲一样,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吃辛受苦,尽一切力量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

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她8岁那年,外婆就去世了。舅舅大我母亲4岁,比较顽皮,不仅自己不好好念书;而且每次母亲背着书包要去上学校,他就嬉闹着加以阻拦。尽管母亲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上轻描淡写,其实母亲对没有文化的苦衷是刻骨铭心的。

母亲不仅勤劳,而且心灵手巧。在那大寨式挣工分的年代,母亲是个好劳力。生产队里的各种农活,母亲都做过。施肥锄草,担谷上场,从来不输其他社员。就连挑河工挖土方这些重体力活,母亲也都没有少拿工分。

放工回到家,丢下大锹锄头,母亲还要料理家务。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炒菜做饭,擀面做饼,母亲总能将贫苦的日子过成了有滋有味的光景。从小,我们不仅喜欢吃母亲做的饭菜,更喜欢母亲做的新衣新鞋。

在那艰苦的年代,父母生了我们兄妹三人,加上同处一屋的老太(曾祖母),一家六口人的口粮,全靠父母在生产队里起早带晚,做农活,挣工分,养家糊口。

每年过年前,队里分红,我家因为劳力少,负担重,几乎没有积余。即便如此,母亲总是早早地盘算,给老太买过年礼(各种糕点茶食),给我们兄妹各做一套新衣新鞋。

那时候,要添新衣服,必须先拿着布票到供销社扯布,然后送到村上的裁缝店里,量体裁衣,缝制加工。

我们穿的新鞋子,都是母亲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纳鞋底,然后依照鞋样制作鞋面,最后将鞋面合到鞋底上(俗话叫上鞋子),合二为一,一双新鞋即制作完成。

母亲剪的鞋样,不仅式样好看,而且大小适中。母亲上的鞋帮,针脚清晰匀称,做工牢靠。那时候,经常有邻居大婶大妈来我家借鞋样,请我母亲帮忙上鞋子。

小时候,每逢过年,我最喜欢穿母亲做的一种叫“河蚌壳”棉鞋,不仅暖和,而且清爽。这让我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过好一阵子呢。

母亲还有一手绝活,那就是“扯脸”。那时候,村上有大姑娘出嫁,没有婚纱摄影,甚至没有专业的化妆。村上经常有小姑姑、大姐姐来请我母亲“扯脸”。

只见母亲拿一根细线,两手张开,十指分工,有时还要用牙齿衔住线绳,在准新娘的脸上,来回牵扯。那细线瞬间活络起来,像是有了弹性,又像是一把神奇的剪刀,将对方脸上的汗毛修剪得干干净净。

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对我说,衣服可以旧一点,但一定要洗干净再穿。所以,除了过年,我们也习惯了穿干净甚至打补丁的旧衣服。

直到我念高中,家里的经济也十分拮据。面对高考落榜,联想到自己已经20出头还不能为家里的农活搭把手,我也曾为之愧疚。至于平时添新衣新鞋,我是根本不敢奢望的。

有一次母亲带我买衣服的经历,我至今印象深刻。那是我周末从复读班回家,第二天,母亲决意要骑自行车送我返校。途中经过公社时,母亲下车,带我来到沿街一家服装店,店铺的主人(那时不叫老板)姓唐。母亲花了30元钱,帮我买了一件夹克衫。咖啡色,小翻领。总共四个口袋,上面两个是带小圆环的亮色金属拉链,下面两个带翻盖的。

那是我穿的第一件夹克衫,也是我的衣服第一次单件价格突破10元钱。以前我最爱穿军装,又宽松,又耐磨,反复能穿好多年。

记得当时略略懂事的我,也曾劝母亲省俭一点,要么只买一件海军蓝上衣。然而,母亲却坚决声称这件夹克衫适合我。从头至尾,母亲都在打量我穿新衣服的模样,最后连我劝阻的话她也没听得见。

据说父亲因为这一笔数额相对大的家庭开销,也没少怨怪母亲。母亲说,“孩子大了,宁愿在家省一点,也不要让他们在外面穿得破衣落挂(俗语,破破烂烂的意思)的。”

正如父亲生气时所言,母亲总是纵容(溺爱的意思)我们。事实上,母亲对我的“纵容”,我是能感觉到的。小时候,帮我买新衣服倾其所有,就连我参加工作多年,甚至在母亲去世前,她老人家在电话里,还一直心疼我。说老家的村邻们,农闲的时候,都在家休息,而我一年四季都在上班。

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则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一直流进儿女的心坎里。

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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