凼地的记忆（一）

此刻，屋外下着大雨，嗒嗒嗒嗒的声音隔绝了周围的声音。

床上，已经穿着睡衣看书的母亲已然睡着，老花镜还挂在鼻梁上。

我躺在沙发上已经看完1小时的书，又定了1小时的闹钟，想要继续看下去。

但是，似乎集中不了那么久的注意力了，有点厌烦了。于是，放下书，闭目养神，静坐听雨。

于是，儿时山里的生活伴随着这屋外的雨声进入了我的思绪……

那是像猎户一样的山里生活，地广人稀，整个村加起来不到10座房舍。记忆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晨雾中，很是梦幻。但是奶奶总会在大雾天感叹一下：“好大的雾露啊！”那语气，似乎饱含着担忧。

每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奶奶就会在门口叫唤着归笼的鸡，撒上一些玉米粒让它们吃完好归笼。

等家禽家畜都归笼了，也到了关门的时候了，每次关门，就会有很强烈的“吱呀”声。这“吱呀”至今还鲜活。

打点好这一切，也到了该点上煤油灯，给家人制作吃食的时间了。

这时候往往是一家人围着伙房的火坐下来。像极了篝火。烧火的地方是一个正方形的灰氹，有两边可以固定坐人，有一边是固定掌勺的人坐的，通常是奶奶。还有一边是要烧柴火的，并且连接着两扇门，所以还兼做行走通道用。除非很多子女儿孙都回来了，这一边才会坐人，否则一般都是会空着的。

而每次奶奶在做菜的时候，我们其他的人，都会抱着自己的膝盖，在一旁家长里短闲聊着，眼睛都盯着奶奶每一次下的料，有时候是香气扑鼻的蒜，有时候是呛人的辣椒。而那时的我，一般都是听大人们聊天。

有一种情况例外，家里来了半熟的客人，我总是央求着人家给我讲故事。儿时听过的故事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记忆犹新。

那时候，记忆很深的还有屋外的天气。有时候大家也会沉默，就会一直听到外面像极了鬼哭狼嚎的风吹森林的声音。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偶尔大人说这声音听起来吓人的时候也会害怕，但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害怕的，因为在屋里，也因为有大人在。

而这种夜间大风的天气记忆中还是很多的。这屋外打在铁皮上的雨声就会让我想起那时的场景。

还有下雪天。父母家是极少下雪的，但是奶奶家因为海拔高，记得小时候经常下雪，在最深的水沟里，雪是可以没过膝盖的。大概是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膝盖也短，就总觉得这雪深不可测。

每次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大雪都是洁白无瑕的，由于还不能盖过全部的树木，所以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还有生命的迹象，而地面又是非常洁净而无痕的。

但是待到下午的时候，总会粘上带泥的脚印，总是让人觉得那些脚印有些许讨厌，破坏了这洁白无瑕的世界。

那时候，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每时每刻，你只能活在当下。

但是，太落后了，于是村里的人们纷纷都外出谋出路去了。

但是，也总会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里的一切吧？只是不会再有人愿意主动去提起那么落后而美好的回忆了。但是，那些都是在骨子里最深的记忆。

2020.6.6

璠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