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

“竹”为何物？——通体翠碧，修而直者也。 可否具体？——何不躬行去看？ 善。

   北纬33度，这里是一片竹林。

   山腹当中，因时间尚早，仍有未来及消散的晨雾，比炊烟纯粹，悠悠地晃荡在竹林间，氤氤氲氲。于是个个苍葱的竹变得欲滴，阳光直直穿透叶缝，在小水珠中变得潋艳，最后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交措掩映。溪水玲玲，幽兰自清，置身如斯“幽篁里”竟也想低首弹琴“复长啸”。

   最让我震撼的却是那一根根竹。走近端看，原来单一个就如碗口般粗。青绿通体，与土壤相接的地方有点黄。摸起来冰凉光滑，只是每一节的接处会冒出一两个小刺。根根青葱，直耸云霄，“竹也，性本直。”

   凉风呼啸，竹便摇动起来，那遮阳的竹叶似乎欲发盛了，叶影交叠，发出“飒飒”声，一阵清香掠过，吹得我恍若入了梦境。

   于是，看到一人椅竹灌酒，眼神虚空却不停念叨“天生刘伶，以酒为名……”看到一人白衣扶竹，低声吟唱，看到一人当竹奏琴，乐声溪水般泠丁，看到一人望竹成诗，青衣沾上片寸竹泥……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存现，那喝酒的竟慌得将酒倒在了衣襟，那白衣的微微后退，那弹琴的陡然拨错了琴音，那对诗的小生眼中写满错愕……我又晕乎乎的，恍然间听到

 “竹林七贤……建安……风骨……唉”

   清醒过来时，目光所及又是竹子，成片的，笔直的，林中雾气早已消散，只留竹的清晰轮廊。看起来更青了，更高了。

   竹林七贤，建安风骨。

   不图名利，不念尘世。

   心中的雾气仿佛也散了，再看这片清晰的，历历的竹林。是否，在从前某个时刻，这些竹也为谁拨开迷茫，拨开黑暗呢？定是有的，不觉间，我又想起那七位不慕候门，不羡帝乡，期许一番天地逍遥游的青年。

   “竹”为何物？——“竹也，性本直。”性，本直，仿佛明晰了又晦暗，说来惭愧，直至今日回想起来，才晓那日拨开了迷雾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