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心情随笔随笔散文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2019-07-26  本文已影响2人  何纾

偶然间看到博·赫拉巴尔的一段话:

我有幸孤身独处,虽然我从来并不孤独,我只是独身一人而已,独自生活在稠密的思想之中。因为我有点儿狂妄,是无限和永恒中的狂妄分子,而无限和永恒也许就是喜欢我这样的人。

我对这个作家并不熟悉,于是去查了查他的生平,想知道究竟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写出这样似乎带着久居深海气息的,内敛而沉静的句子。

赫拉巴尔在查理大学攻读法律,后来还获得了法学博士的学位,但他好像对成为一个收入颇丰的大律师并不感冒,反而日复一日泡在图书馆里,对文学和哲学著作流连忘返,对艺术和音乐毫无抵抗力。

他不喜欢呆在条件优越的家庭,反而享受那些普通甚至在人们眼中看起来很辛苦的工作——在小城里做仓库管理员、在火车站当铁路工人、给小手工业基金会做代理、去批发公司当业务员、做产品推销员,后来甚至跑去布拉格,自愿当克拉德诺钢铁厂当工人。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他在布拉格郊外的一个大杂院里住了二十年,跟周围的市井小民长久相处,后来年近半百的赫拉巴尔开始有系统地创作小说,《底层的珍珠》、《巴比代尔》、《中级舞蹈班》等等一系列作品相继面世,备受捷克文坛推崇,而几乎所有的题材和人物原型都来自这一阶段那些所谓的“时代垃圾堆”上的小人物们的亲身经历。

生命的后半场,他过得很不如意。由于战争和政治原因,出版审查制度再次恢复,赫拉巴尔被严密监控,本人被作家协会开出,著作被列为禁书,新书被清理,已出版的图书也都被撤下来,根据作品改编的影视作品也都被禁播……

在这一阶段,他不得不隐居布拉格城外的小镇,偏偏爱妻又先他一步离开人世,他拖着病躯苟延残喘,身体和心灵都饱受折磨。《我曾伺候过英国国王》、《过于喧嚣的孤独》和他的三部自传体作品大致都是在这中情况下完成的。

1997年2月3日,84岁的赫拉巴尔坠楼身亡,从此告别了人间,也告别了无休止的孤独与寂寞。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海子跟赫拉巴尔超乎寻常地相像。

海子在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但在大学期间却格外迷恋诗歌创作。他也是个在世人眼中并不怎么安分的人,喜欢在西藏、青海这样视野宽阔的地方远游,执拗地坚持着自己对诗歌的信仰,昂扬着姿态在精神与自然的国度里孤身行走,他用自己的敏感力和对文字特别的感召力努力将他认为黑乎乎的实体照亮,在唯美而浪漫的诗歌中感受呼吸和生命,表达着对死亡的近乎疯狂的认同。

没有人清楚,为什么年仅25岁的他会在最好的年纪选择自杀,遗书上“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的字眼也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信息。就像他的诗一样,他的死亡也充满种种谜团,又或许,死亡只是他对孤独的一场盛大祭奠,他在虚无中得到了永生和解脱。

一个是底层小人物的传声筒,一个是诗歌神性的虔诚信徒,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人,却又像是同类,选择在无涯的时间荒野里枝繁叶茂。

但我想,海子应当是更令人疼惜的那一个。因为那么一个纯洁、偏执、敏感,常常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的人,却能写出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饱含深情和希望的诗句。

可能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太久的人,反而会格外渴望光明和温暖的一切。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擅长写孤独感的作家里,安妮宝贝算一个。但在读她作品的那些年里,除却寻得了孤独感的共鸣之外,还有很多微妙的情绪一直在发酵,即使到现在,想起那段时光依旧会感触颇深。

开始看她写的文章是在高一下学期,当时文理分科结束,我按自己的意愿选了文科,一早就去学校,把所有的书本都收进浅绿色的收纳箱,从四楼楼慢腾腾地拖到二楼。

教室里没什么人,图书角里还放着之前这个班级里的学生们捐的各种杂书,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本《告别薇安》,本来是想打发时间,结果不可救药地开始跟着作者的视角去审视书中的那些主人公,看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流浪、在感情的世界撕扯、最后潇洒告别又重新开始。

安妮宝贝写玻璃城里的青年男女、写漂泊、写叛逆、写沉沦,她的文笔很细腻,内容亦真亦幻,又透着对生活的深切感悟和思考,是我此前很少接触到的一类作家,所以轻而易举地被吸引,开始在破旧的图书馆里来回搜寻、为之驻足。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那时候的我,常常会从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费里抠下钱,然后揣着几张带着体温的薄票子去学校对面的书店里翻找她的书。

对于一个生活来源全靠父母接济的学生而言,精装版的图书是遥不可及的,尤其是这类并不属于教辅资料的书,我开不了口去编造谎言从而在父母那里得到资金的支持。

我性格拧巴又有点敏感,所以更偏爱那些书页破损了的平装书,这样即使不开口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折扣,好将心仪的书收入囊中。

到现在也是,没有钱可以用来肆意购买书籍满足我的藏书癖好,于是书架里的精装书寥寥无几,反倒是纸面泛旧的平装本霸占了大部分的空间。

好像学生时代的人都这样,有种莫名其妙却又难以割舍的仪式感,一边想着一定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书,一边又在精装本的昂贵价格面前望而却步。

关于孤独的那些年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读者,我是吝啬的,拮据的经济条件让我实在对喜欢的作家大方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一个作家一如既往的喜爱,到现在我依然愿意在任何可能找到书的地方翻看她新出的书。

即使时过境迁,她从安妮宝贝变成庆山,但依旧是我最初喜欢到愿意饿着肚子去买书的那个作家。

我后来在想为什么会喜欢那么一个作家,在旁人都在讨论《斗罗大陆》、《星辰变》和《十宗罪》那些书的时候,我在看《八月未央》,在为了《七月与安生》节省日常开支。

在当时那个年纪,长成了一个伪文青的我和周围的一切都是格格不入的,沉默寡言又特立独行,透着难以掩饰的一股怪异感。

但回过头来看,一个人看那些风格苍凉又绮丽的文字,郑重其事地抄在本子上,然后时不时拿出来琢磨一把的时候,年少的我是非常愉悦的。

在那些文字营造的瑰丽世界里,我暂时忘记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彷徨,暂时逃离了书本和课业的束缚,尽情地沉迷在各种各样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生命体验当中,惬意而安然。

我想,也许读书的意义就是这样吧,让人在某个精神疲乏的时刻,可以暂时从现实中逃跑,奔往某个不知名的世界里暂时放空,然后休整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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