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们都不完美。
01
男人将车窗全部摇下，车速提到120码。
风猛烈的往车里灌，男人缩了缩脖子，车内的香水味在肆虐的冷风中迅速冲淡，噗呼噗呼的风声仿佛在笑男人活该。
李小姐还真是有些做作，或许是叫邓小姐，男人记不清了。
拉开车门便坐在了副驾驶，大冬天的竟然穿着超短裙，上车没三分钟就嚷嚷着暖气太足脱了大衣，紧身毛衣裹着胸前的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撑爆，浓烈的香水味让男人有些头晕，不知道王总是怎么消受得了的。
直到那位小姐下车扭着屁股离开，男人才松了口气，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男人其实不喜欢这些妖艳的女人，就像他不喜欢喧嚣浮华的应酬，但是生活很少给人选择的机会。
冷风吹得男人连打了两个喷嚏，摇起一半的车窗，男人点了根烟。窗外的霓虹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炫目，也照得男人有一丝忧伤。
一天的吃饭应酬，听别人天南海北的侃，也听自己吹了些牛，看着公关经理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白酒，那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黄总还总是捏她的屁股。
男人有些恶心，恶心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恶心这样的生活。
几近深夜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可男人心里空落落的。
02
女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1点。
该死的，一定又是在花天酒地，女人将手上的电视遥控器重重的摔在茶几上，然后顺手拿起了手机。
女人刷了刷朋友圈，阿丽又在秀恩爱，今天是秀的一桌子菜。阿丽每天都要在朋友圈秀幸福，有时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有时候是可爱的儿子，有时候是他老公做的菜。
还有阿英，总是分享一些煽动性的文章，女人从来都不屑一顾，今天的这篇女人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点进去看了，《婚姻好不好，看男人回家的时间就知道》。
女人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毛毛虫，一边蠕动一边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烦躁不安几近抓狂。女人打开对话框，迅速的按了一行字：还回不回来了！
犹疑了片刻又删掉了，重新打了一行：什么时候回来？
等待常常会消耗一个人的耐性，但是强烈的自尊和刻意维持的姿态似乎让女人觉得任何询问的话都是多余。似乎问了，你就是个没有安全感只知道追问男人行踪的无聊妇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女人又删了。
女人叹了口气，走进了厨房。
刻意，为什么婚姻里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也会如此刻意？
03
男人把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却没有马上熄火，将座椅调成了半躺的状态，点了根烟。
打开手机，在朋友圈翻看到女人转发的那篇文章。男人瘪嘴轻笑，似乎有一点嘲讽，她可是从来不转这些文章的。
这点小把戏男人怎么会不知道，又正因为都知道，便又多了几分厌烦。
总是这样，大约人都总是这样。
都想要两全其美的好事儿，想要一个男人赚钱，又想要一个男人顾家，顾家不赚钱的觉得没有责任感，赚钱不顾家的又觉得没有安全感。
可是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生活把谁不是往死里整，能顾得一头已是用了全力。
想到这里男人又轻笑了下，这一笑却像是嘲讽自己。想要女人体贴贤惠打理家事，又有想要女人自立自强优雅高贵，一个整日磨在柴米油盐里的女人，琐事都忙不完，又能高贵优雅到哪里去呢？
男人丢了烟头，忽然就想到好多年前两人还是学生的时候，女人几乎是男人眼里的天仙，清纯温柔，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一双纤细白净的手让人特别想抓一辈子。
虽然从未说出口，但男人在心里说过好几次，一定要让女人永远活得这么美，不，是更美，因为她值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再温柔，女人的手也不再白净，身段更是不再苗条婀娜。男人突然特别难受，不是难受女人的改变，而是难受嫁给自己后女人的改变。
到底，自己还是没做到。
04
男人进屋，换鞋，将外套丢在了沙发上，怔了一秒男人又拿起外套，重新挂在了房间的衣帽架上。
就这，女人说过男人好多回，东西不要随手乱扔。
男人仔细的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家，每一样物件摆设都在合适的位置，每一个角落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之前倒是从未在意，今天却仿佛突然看到了这背后的辛苦。
难怪啊，难怪那一双纤纤玉手不再细腻。
男人坐在了女人的旁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突然特别想同女人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可是聊点什么呢，聊自己的工作？名利场上那些事，用女人的话说，就是每天搞关系，吃吃喝喝侃大天。聊家事？可是这几年来家事男人从来不沾边，家务更是没沾过手，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以前是不想说，可如今想说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真的隔得太远了，远到好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女人似乎看穿了男人，也似乎是早已看穿了这样的结果，面无表情的走向了厨房，将一碗莲子粥放在了餐桌上便径直去了卧室。
男人一口一口的吃，每一口都吃得很仔细。
05
女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忽然就红了。
那个精致的女孩儿慢慢的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烟火气息的已婚女人，眼睛里没有了灵气，皮肤逐渐暗沉，头发也失去了光泽。
钢琴，对，还有钢琴，不知道什么盖上了一层防尘布，就再也没打开过。
女人特别懊恼，又像是对自己失望。
自己不也没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吗？又凭什么要求男人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衣帽架上男人的外套还散发着淡淡的烟味。
记得男人以前是最不喜欢应酬的，也是最不善与人打交道的，如今这却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如果有得选择，想必他一定也是不愿如此。
你看，谁都没得选择。
女人躺在床上闭着眼，什么都没再想。
06
男人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将吃过的碗丢在水槽里，而是仔细的擦洗，然后整齐的放在消毒碗柜里。
这事儿女人也说过许多次，举手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添麻烦？
至于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改，男人不知道。但是或许，是真的要改了。
男人洗完澡回到卧室，女人似乎已经睡了，男人轻手轻脚的上床，关灯。然后轻手轻脚的抱着女人。
也好，没说出来也好。
我们都不完美，但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女人并未睡着，男人的拥抱让她几近落泪，但依旧未动声色。说什么呢，不用说什么的，相伴小半生，太了解彼此。
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一个拥抱。
一个纯粹而温暖的拥抱，轻易的就抚平了彼此的戾气，安抚了两颗被平淡岁月磨得不再圆润的内心。
晚安，好梦。男人和女人都在心里说到。
像是对今天的告别，又像是对明天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