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规则的诉求与反思

我们生活在一个规则到处可见的社会，作为行人过马路需要走人行道；作为篮球运动员比赛场上不能随意打手；哪怕作为一个网络社区用户，发言也要遵循社区规则。从日常约定俗成的规则到国家法律，我们会发现，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会有一定套规则等着我们去遵守。

先明确一下规则的定义，百度百科的解释是：

规则，一般指由群众共同制定、公认或由代表人统一制定并通过的，由群体里的所有成员一起遵守的条例和章程。它存在三种形式：明规则、潜规则、元规则，无论何种规则只要违背善恶的道德必须严惩不贷以维护世间和谐……

虽然有些用词略显浮夸，但可以看到规则有几个特点：

1. 不管规则是怎么制定出来的，群体里所有成员都会认同并遵守

2. 规则的内容表现为或明或潜的条例（规范）和章程（步骤）

3. 如果违背规则会受到惩罚

透过规则的定义以及我们的切身体验，可以明显地发现，群体内的大多数人为了避免遭受惩罚，都会按照规则所声明的规范和步骤完成某些事情以到达自己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某件事情的执行过程就会走向有序。尽管还会存有少数人破坏规则，但可见的秩序是规则带来的直接结果。

然而秩序的形成是在规则的约束下，我们让渡了部分自由而实现的，到底存在什么诉求让我们愿意让渡自由？我们知道在地铁站，一有机会很多人会把持不住诱惑，违反先来后到先下后上的规则，采取暴力方式强行挤入地铁，然后回身说一句不上车别挡道；商场上也同样存在破坏商业规则谋取利益的奸商。

破坏规则虽有惩罚风险，却也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利益，为何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遵守规则？要知道事实根据定义或者根据实际规则崩坏的体验，我们知道只要大家都不认同不遵守，规则实际上是会失去效力的，为何我们还愿意依据规则行事？

Photo by Ryoji Iwata on Unsplash  

让我们回到行人过马路的例子上来看看，如果没有斑马线、没有交通规则，情况会怎样。马路上的汽车很可能以混乱的轨迹横行，作为行人站在马路的一边基本上很难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因为我们将无法预判迈出这一步是跨向目的地的开始，还是跨向死亡的开始，我们无法预测跨出的每一步的结果，因此每一步都面对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巨大的风险，实际上行车也是如此。

我们失去了未来的确定性，我们将变得寸步难行。商业合作同样如此，落在一个合作伙伴都卷款而逃的环境下，就没人敢做生意。由此可见，未来的确定性才是我们需要规则的底层诉求，我们遵守交通规则所以可以确保过马路每一步的确定性，我们遵守法律所以面对可能出现的纷争可以有可预判的确定性结果。

同时我们应当看到，规则对于我们行为的约束，其实无形中决定了我们对于某个事情好坏的定义，影响我们追求一个事情的过程中的所有力量、阻碍、发生的问题和解决的机制与办法，不同层次的规则，形塑了我们对社会的认知边界，时刻对我们产生影响。

举个简单的例子，之前有个朋友透过阿里巴巴国际站做外贸生意，很重要的生意来源是搜索，而搜索排位对其商业转化有极高的影响，因此很苦恼的来找我倾诉说，阿里的排序规则老是改来改去，排名老是一上一下的，非常难受。

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到制定规则的企业和平台用户的权力与利益冲突。从商户来讲，发现规则的定义，获得好的排名在这个商业事件中便是好的定义，所以商户会努力去完成提升排名的工作。

而阿里巴巴的口号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那么网站搜索排名如此重要的分发资源就得覆盖到更大面积的商户，如果个别商户利用规则长期占据优势排名，其他商户就无法得到充分发展，所以阿里巴巴不得不经常变动规则，而且既需要让你知道有规则又不能让你知道规则是什么，双方在互相猜疑中寻找平衡。（这个例子刚好可以看到社会产物中经济组织的痕迹以及企业权力在背后运作的形式，之前的一篇文章《不止读书得间》有更深入的阐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

当一个规则让我们在约束下，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预期，更幸福的未来预期的时候，我们会打心底的支持。而如果一个规则的制定，让我们得到的是一个不好的未来预期，或者是极不确定的未来预期，其实是需要我们去反思的，因为我们让规则作用于群体中的每个人，而规则却无法满足我们对于规则的基本诉求的时候，从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到规则其实会反过来影响我们的生活。

同样举一个软件应用的例子，下图是截自下厨房 app 某个版本的首页（图片有点长，可以体会一下绝望的心情）。

截图来自下厨房

这个页面作为一个信息分发窗口，我们可以直观看到，它由很多形式的卡片来组成，而在我们脑海里面每个卡片对应的理解是一种内容组织形式，我们知道其背后对应着某一种规则筛选出来的内容，可以是一个单篇的内容（内容形式可以多样），也可以是各种集合，常见如专题、频道、分类、话题。

下厨房的这个界面中纷繁复杂的卡片，例如“厨 studio 课堂”、“专栏 · 电子书”、“市集精选折扣”，这样的卡片所提供的信息我无法对应理解其背后的规则是什么，因而我无法预期我可以从中获得怎样的结果，所以作为一个想进来找找饮品菜单的用户，我进到这个界面，因为无法理解应用所设定的规则，基本上是无法使用它的，换句话说可用性非常糟糕。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例子（原谅我想来想去只能举这么个安全的例子），但是如果生活中都是这样的应用，我们会为此多耗费多少精力与时间，如果是一个影响切身利益的规则呢？我们对日常习以为常的各路规则是否值得多一分警觉和反思？

如果你有幸成为一位规则制定者，常见如互联网公司的运营和产品人员，应该对规则本身有更好的理解。反过来我们作为各种社会产品的用户，我们对规则的反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被各种规则套路耍的团团转，特别是各色营销活动。

还有另外一些值得思考的更深刻的问题，我们所共同认同的规则背后其实寓意着某些我们达成共识的好和坏的标准，那么到底对于一个群体什么才是好的、什么才是幸福的？这个共识是恒久不变的，还是一直在变？我们又是如何达成共识的？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