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牵牛花的爱情（2）
重逢
第一次见到林浩，是在海尧工作一年后。在这家规模不算小的的公司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
这一天，科长领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办公室，对大家说：“这是林浩，他从别的部门调过来，以后是你们的组长，大家欢迎！”
海尧一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一边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八。有些偏瘦，皮肤很白。他上身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配着米白色的休闲裤，显得挺清爽的。他有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眼神里似乎带着光芒，闪闪发亮。
林浩一一和大家打招呼，海尧注意到，当他看到自己时，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嘴角上扬，微笑着说：“我叫林浩，请多多关照。”
海尧忽然有些恍惚，觉得这个笑容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你好，我叫海尧。”林浩的手很大，既厚实又温暖。
熟悉了才知道，原来林浩和海尧是同一年毕业的。
这个年轻人很聪明，智商和情商都很高。明明是财务专业，却自学计算机编程，为公司厂务部门（他刚进公司所在的部门）研发了一套部门管理程序。因表现突出，被海尧部门领导要了过来，担任组长。
同样是毕业生，他的成长却是团队里最快的。这样的男青年很受欢迎，尤其是在这放眼望去都是年轻姑娘们的工厂里。
广东这样的工厂很多，大都只招收女工，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这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灿烂的岁月。
理所当然地，优秀的林浩吸引了全公司的女孩的注意，他走到哪里都成为焦点。
有意无意的，海尧感觉总有目光悄悄地追随着她，一回头，发现隔了几排的林浩低下了头。
海尧觉得这样的男生离自己很远，和自己分属两个世界。她没有想太多，依旧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平常就是读书、写字。
一个周末的晚上，大家都有各自的活动，只有海尧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整理部门统计数据，周一的例会需要呈报。
不知道按了个什么键，做好的表格忽然不见了，该用的办法都试过了，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海尧一下慌了，几个小时的功夫不会白费了吧！？
“是不是感觉欲哭无泪啊？”有人在说话，“我来帮你看看。”
海尧一抬头，是林浩，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海尧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她暗骂自己不争气，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好，好啊，你，你帮我看下吧……”
林浩很快帮海尧找回了文件。他扭过头，笑着对海尧说：“你得请我吃饭！”
又是那似曾相识的笑容，海尧不禁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林浩约在了一家西餐厅，叫“伯顿”，海尧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晚悠扬动听的钢琴声。
“我见过你”，林浩开门见山 “火车、南昌站，我就是那个逃票的人！”
“啊！……”海尧惊愕地捂住了嘴。
也许是命中注定，海尧会遇到林浩。不管怎么说，他们相恋了，爱得让所有人不敢相信。
相恋
“为什么会是我呢？公司那么多漂亮优秀的女孩你不选，你看上我什么了？”海尧曾经问过林浩。
“那一次在火车上，你看着我的时候，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纯粹得像透明的海水，又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就再也忘不掉了！……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了！”林浩紧紧抱住海尧，像是怕她要逃走似的。
大家注意到，海尧明显地变了。她变得更加温柔了，脸上常常挂着甜甜的笑，整个人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散发着甜蜜的爱情的芬芳。
其实，海尧本来就是个非常清秀的女孩，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巴掌大的小脸上，鼻梁高挺，长相秀美。她温柔可亲，让人一见难忘。说起话来总是不急不缓，轻声细语，让人如沫春风。
这样的海尧，娇俏地依偎在林浩身边，任何人见了都称赞，郎才女貌是一对璧人。
很快，双方都见了家长。林浩的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姐姐，早已嫁人。他们姐弟二人全靠林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
林浩母亲对海尧非常满意，高兴得合不拢嘴，第一次见面，特地包了个一千零一元的红包给海尧，寓意“千里挑一”。
海尧的妈妈倒是不太满意，因为林浩是湖北人，家境也不好。唯一的女儿远嫁，心里总归不愿意的。
海尧的爸爸很开明：“女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拴在身边。林浩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家乡有向男方索要礼金的风俗，海尧事先就跟妈妈说了：“结婚又不是卖女儿，不允许要礼金，否则我就跟你不联系了！”妈妈听了，就不再提礼金的事。
三年后，他们结婚了。在老家办完婚礼以后，他们一起回到广东。公司给他们分配了一室的套间，倒也是样样俱全。海尧在搬家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一个大红包，里面有五万块钱，塞在她随身携带的皮质小行李箱里。“妈妈，妈妈……”海尧想着，红了眼眶。
婚后的生活很甜蜜，海尧工作之余，把小家收拾得干净而温馨，更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林浩在公司越来越被重用，工资也是水涨船高。
明里暗里，许多女孩子仍对林浩示好。他都是克己复礼，一直对海尧呵护有加，经常和海尧大大方方的在同事们面前秀恩爱。
日子一天天滑过，为了挣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各自的老家了。每到夏天的时候，海尧就会想念家乡的牵牛花。
“你可以在花盆里种一些啊！”林浩说，眼神里流转的都是温柔。
海尧一听，像个孩子一样雀跃起来，搂住林浩的脖子，在他面颊上“叭”地亲了一口。
第二天，她找了一个黄色的小花盆，埋了几粒牵牛花的种子，撒上水，放在客厅里朝阳的窗台上。
也不知过了几天，窗台上盆里黑黝黝的泥土下钻出三五棵嫩绿的小芽。这三五棵小芽长得很快，不过三五日，便生出长长的藤蔓，上面匀称地缀上嫩绿的叶子。叶子很小，少见的爱心形，青翠欲滴。藤蔓上，长满绿色绒毛，细密而柔软，颤巍巍地伸向半空。其中两根藤蔓互相依偎着，缠绕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爱人，互相扶持着对方，将枝头伸向更开阔的空间。
海尧对林浩说：“你看，这美丽的藤蔓多像我们俩啊！在这遥远的异地他乡,没有背景，我们只能互相依靠，相互扶持，一起奔向美好的未来……”
“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相信我！……你文采好，以后将我们的故事写出来，等老了留着回忆。”林浩捧住海尧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我们的故事，我已经写好了开头和结尾，其余的部分，余生里，我们一起慢慢写。”海尧把这句话写在了笔记本的扉页里。
插曲
“海尧，海尧，你来一下呢！” 大家都下班了，财务部的晓晓神神秘秘地向海尧招招手。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这个月奖金要少发了？……” 海尧笑着走到晓晓办公桌旁。
晓晓一把拉住海尧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凑近海尧，低声说：“有人看上你家林浩了，撺掇他离婚呢……”
“ 你听谁瞎说呢，简直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人啊？！”海尧一脸的不相信。
“林小姐！台湾总部的林小姐，那个台湾副总……三十好几了，一直挑剔着不结婚。自从调到中国区来，不知怎么看上你家林浩了！听说，还拜托了董事长找林浩谈话。如果林浩同意离婚，和林小姐结婚后，可以得到公司的股份，进入董事会……” 晓晓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说海尧，你可千万别同意离婚阿！这事我也是听我老公说的，他和厂长一起打麻将，听打牌的几个人议论的……”
晓晓的老公是品管部的经理，经常和公司领导层的人一起聚会。
海尧将信将疑地回家了，对于林浩的才干能力，她从不怀疑。林浩有女人缘，她也一直看在眼里。但是林浩的为人和对她的爱，海尧一直坚信不疑。
她内心的一丝不安，来自于林小姐。这个林小姐，她见过几次，个头不高，容颜娟秀。说话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干脆的很。在办公室里隔着很远，就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海尧觉得她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如果林小姐看上林浩，会不会真的如晓晓所说呢？
晚上，海尧做好了晚饭。林浩回来洗手，准备吃饭。
“咦，你手怎么了，怎么包了创可贴啊？”林浩问。
“没什么，切菜时不小心……”
“想什么呢？切菜的时候要小心！天天在公司见面，你还想我啊？嘿嘿嘿......”林浩嬉皮笑脸地说。
“恩……问你个事呢,今天晓晓跟我说你和林小姐的事，说林小姐看上你了，是不是真的啊？……”海尧不会拐弯抹角，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啊，真的。董事长找过我了，不过，本少爷卖艺不卖身，我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比不上我老婆！”林浩说的风轻云淡，冲着海尧挤眉弄眼“老婆，你吃醋啦？……”
海尧佯怒，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塞进林浩的嘴里。
窗台上的牵牛花开了，几朵浅紫色的小喇叭开得喜气洋洋。那一年，海尧生了个女儿，林浩给取名叫“至随”。
林浩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的女儿，我要给她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她是我们的公主……”
“至随……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成长，愿我仨永远相亲相爱！”海尧的笔记本里又多了许多故事。
深圳
林浩辞职了，没有跟海尧商量。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跟我商量一下？”海尧有些生气，“孩子那么小，奶粉、尿片……都需要用钱，这些你想过没有？！说辞职就辞职，也不商量！好歹等孩子大一点，我也出去工作了再说啊……”
“我早就想好了。你照顾孩子，我出去工作也放心。这回，我想自己干！不再为别人打工了！”林浩显然不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我说过，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要给女儿最好的教育！”
产假过后，因没人帮忙照顾小孩，海尧只好辞职了。看着既定的事实，海尧只好带着女儿随林浩一起来到了深圳。
深圳，这座人口平均年龄人口大约三十三岁年轻城市，是朝气蓬勃的，是每个怀揣梦想者的天堂。汹涌的人流，流光溢彩的都市霓虹，火热的天气，咸湿的空气……这一切都让年轻的人们感到躁动，充满了欲望。
“你要开厂？！你疯了吗？你哪来的启动资金？！…….”海尧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浩。
“我辞职的时候，一帮兄弟也跟着我出来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了一定的客户资源和人脉……”林浩忽然压低了声音，“林小姐听说我要开厂，借给我二十万……” 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海尧，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你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是怕你多想嘛！我写了借条，一定要还的！连同利息！真的，你相信我！我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
海尧其实根本不能阻止林浩的计划，他用林小姐的二十万和他们这么多年的积蓄，真的开起了工厂。
海尧第一次觉得，对林浩，她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了解。至少，这个男人生命中真正追求的东西，她从未想过。
林浩从此变得更忙了，白天泡在工厂，晚上应酬客户，经常半夜三更，酒气熏天的回家。回到家，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就手舞足蹈：“海……海尧,你应该庆幸，你！你……你有眼力，你嫁了个潜力股的老公……”
看着倒在床上的林浩，海尧既心疼，又感到心酸。她心疼林浩的辛苦和劳累，她更怀念以前那个小家其乐融融的日子。
自从来了深圳，她就再也没有种过牵牛花。林浩说：“海尧，我肯定要给你一座带花园的房子，你想种什么花都可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至随梳着两个蹦蹦跳跳的羊角辫，上幼儿园了。海尧想去林浩的工厂帮忙，林浩一脸的疲倦和沧桑，摇了摇头：“工厂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这些年，海尧也习惯了。林浩从不和海尧交流工厂的事情，问急了，就说海尧不懂。对于市场营销和商场上的觥筹交错，海尧也确实一无所知。
海尧便自己在一个民办学校，找了一份老师的工作，也方便照顾女儿。渐渐地，海尧倒是有些发福了。
来深圳的第四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中国的制造业受到波及，林浩的工厂在风雨飘摇中难以为继，只好倒闭，所幸，成本基本收回。最后资金盘点，还掉了林小姐的借款，基本上这四年来没有赚钱。
婚变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一切又仿佛已经变了。工厂倒闭以后，林浩倒也没有一蹶不振，只是多了许多白头发。在家里，他更沉默寡言了。后来，凭着财务专业的丰富经验，他找了一份在一家日资的企业咨询公司的工作，担任财务总监。
林浩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的男人，在咨询公司很快就得心应手，做的风生水起，一年后就成了公司的合伙人。
海尧的工作波澜不惊，她一门心思花在了女儿身上。
林浩看着日渐丰满的海尧，说：“周末我们去香港爬山吧，去爬平顶山。”
“明天孩子有钢琴课，我得跟着一起上课呢。”
林浩一个人去了香港平顶山，一个人去看艾菲尔铁塔，一个人去了西藏高原……
林浩周末加班多了，出差也更多了……
他们终于搬到了带有大花园的房子，在深圳的市中心，经常听到至随练琴的声音。那个大花园被林浩种上了很多名贵的花，只是他没有时间打理，很快枯萎了。至于牵牛花，海尧没有种。因为林浩说太小家子气了，又不是在乡下。
海尧的那本笔记本，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了。
女儿上小学的那一年，海尧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关于林浩和公司里的另一个合伙人。这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一个女儿，和至随差不多大。据说，是一个非常聪明厉害的女人。
当海尧推开酒店房间的门，看到林浩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那一瞬间，海尧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冷的只打颤。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自己的左臂。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想吐，却只是干呕……
床上的女人眼睛里射出幸灾乐祸的光芒，酒店的信息是她发给海尧的。
海尧拼尽全身的力气，冲到林浩面前，狠狠地甩了林浩两记响亮的耳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恩、断、义、绝！”
林浩看着满面泪水的海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仿佛是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深圳的夜晚，永远是霓虹闪耀。海尧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摇摇晃晃地走在街头。
“找死啊？…….”刺耳的喇叭声夹杂着司机的咒骂声。
海尧看过一本小说，《天堂向左，深圳向右》，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主人公的痛苦和仇恨。
“深圳，我恨你！……”海尧声嘶力竭地喊着，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那一夜，海尧仔细回想了过去的事情，然后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婚。
尾声
海尧卖了深圳的房子，带着女儿，回到了家乡的县城。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海尧在墙角撒了几粒牵牛花的种子，很快地，牵牛花就爬满了一面墙。
海尧继续谋了一份老师的岗位，平时涂涂写写，赚取一些稿费，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只是有一天，一个曾经和林浩共同的朋友，发了一个朋友圈。那是一张照片，海尧的目光停留在神情有几分相似的人身上。他的头发不再茂盛，头顶中央也出现一片地中海。以前清瘦面庞好似放大了一圈，一件修身的T恤将硕大的将军肚显得一览无余。除了举杯微笑的神情及微笑时上扬的嘴角，海尧已经找不到记忆深处那个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林浩了。
微信里得知，他喜得麟儿，和后来的妻。他抱着男婴，喜笑颜开。那个女人站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他，一脸的笑意和满足。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他们的前面，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像是一个局外人。
海尧的心里一阵发疼，往事如烟，一转眼她和林浩分离已经好多年了。但是看到他的照片，那些鲜活的记忆恍惚就在昨天。
她心里有莫名的悲伤，曾今那么美丽的人和爱情，最终敌不过岁月的洗刷和生活的一地鸡毛。
走着走着，人就散了。
走着走着，爱情就没了。
也好，从此人各天涯，各自安好。
又到了牵牛花开的季节，满墙的小喇叭奏响盛夏之歌。
“海尧，你知道吗？林浩出了车祸，人没了……”，广东的晓晓给她打来了电话。“海尧，海尧……你在听吗？......”
海尧握着手机，根本听不见晓晓在说什么。
原来，林浩后来和那个女人一起离开咨询公司，创办了一家风投公司。正当公司蒸蒸日上，业务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林浩出事了。
那是公司年会，林浩喝断片了，一下瘫倒在桌子底下。司机送他回家，结果在高速路上碰上违规行使的油罐车。
海尧领着至随到林浩的老家祭拜他，墓碑前，海尧拿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撕下来，放进火盆里。深蓝色的火苗像灵巧的蛇，吞噬泛黄的纸张，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几行字，
“我写好了故事的开头和结局，你却独自一人改写了结局，未曾和我商量。
你的朝颜 ”
至随眼尖，“妈妈，朝颜是谁？”
“你爸爸的爱人，已经死了。”海尧面无表情。
天色已黄昏，放眼望去，整个公墓沐浴在快要落幕的霞光中，一棵棵松树和柏树，像是披上了一层温柔的、桔色的光。偶尔飞过一只黑色的鸟，转眼就不见了。
天快黑了，海尧和女儿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阳下，她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