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生活（三）

接下来的一周，许沉白天处理公司事务，晚上就去夏小雨的工作室完善音乐节表演曲目。他们不仅完成了《好好》的完整编曲，还重新编排了许沉另外两首原创作品。夏小雨甚至找来她厂牌旗下的乐手，为许沉的歌录制了伴奏。

"音乐节组委会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周五晚上，夏小雨兴奋地告诉他，"他们想把你安排在'新声发现'的主舞台，表演二十分钟！"

许沉既惊喜又紧张："主舞台？那不是会有很多人..."

"至少上千观众，"夏小雨眼睛发亮，"还有各大媒体和唱片公司的人。许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许沉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眩晕。上千观众，专业媒体——这远超出他的预期。他原以为只是个小舞台的表演，没想到...

"我...我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他诚实地说。

夏小雨握住他的手："你准备好了。你的歌很棒，表演也很稳。只需要再多一些舞台练习。"她想了想，"下周二工作室的大录音室空出来，我们可以模拟舞台环境彩排。"

许沉点点头，感激她的支持。这周以来，夏小雨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花在帮他准备音乐节上。他注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句。

"小雨，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他突然问道，"我是说...我们五年没见了，你却..."

夏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某处："因为我一直相信你的才华。"她轻声说，"而且...我欠你一次。"

"欠我？"

"大四那年，如果不是你帮我重新编曲，我的毕业作品不会拿到最佳创作奖。"夏小雨笑了笑，"记得吗？你熬了三个通宵帮我。"

许沉当然记得。那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段时光，几乎形影不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谁都没有勇气捅破的窗户纸。

"那不算什么，"许沉说，"你帮我的更多。"

夏小雨摇摇头："这次音乐节，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她顿了顿，"不过说实话，我只是...喜欢看你做音乐的样子。你弹吉他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许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夏小雨的话让他想起大学时某个夜晚，他们在琴房熬夜写歌，她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晚，他差点吻了她。

"对了，"夏小雨突然转移话题，"明天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公司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总监让我安心准备音乐节。"许沉说，"怎么了？"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夏小雨神秘地笑笑，"上午十点，酒店门口见？"

第二天上午，许沉在酒店门口等来了夏小雨——骑着一辆鲜红色的摩托车。

"上车，"她扔给他一个头盔，"今天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北京。"

许沉惊讶地看着这辆造型拉风的摩托车："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这个的？"

"在北京学会的生存技能之一，"夏小雨得意地说，"交通太堵，摩托车最方便。"

许沉戴上头盔，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夏小雨回头确认他坐稳了，然后猛地发动了车子。许沉下意识地抱住她的腰，感受到她纤细却有力的身体。

"抱紧了！"夏小雨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带着笑意。

摩托车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夏小雨熟练地避开拥堵的主干道，带他穿过一条条许沉从未见过的小胡同。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许沉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他们先去了景山公园，俯瞰整个紫禁城；然后在后海的小巷里找到一家藏在四合院里的老面馆；下午，夏小雨带他去了798艺术区，看最新的先锋艺术展。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在一家隐蔽的书店咖啡馆里，夏小雨指着窗外爬满藤蔓的老厂房，"周末我常来这里看书、写歌。"

许沉看着她生动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五年来，夏小雨在北京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却一直停留在原地，被恐惧和安逸困住。

"你真的很爱这座城市，是不是？"他问。

夏小雨想了想："与其说爱这座城市，不如说爱在这里找到的自己。"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北京很残酷，但它给了追梦的人一个机会。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过去，只在乎你能创造什么。"

许沉默默记下她的话，感到一丝惭愧。他一直用"现实"作为放弃梦想的借口，而夏小雨却在同样的现实中开辟了自己的道路。

傍晚，夏小雨骑车带他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北京音乐学院。

"我的母校？"许沉惊讶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夏小雨停好车，神秘地笑笑："跟我来。"

她带着许沉穿过校园，来到一栋老旧的建筑前。许沉立刻认出了这是音乐学院的琴房楼，他们大学时经常偷偷溜进去借用琴房。

"现在放暑假，没什么人，"夏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托学弟借来的琴房钥匙。"

琴房不大，但有一架保养良好的三角钢琴。夏小雨在琴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抚过琴键。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突然问。

许沉想了想，摇摇头。

"五年前的今天，"夏小雨轻声说，"我们在这里写了最后一首歌。"

许沉的心猛地一沉。他当然记得那一天，毕业前夕，他们在琴房熬夜完成了《未完成的告别》，一首从未表演过的歌。那天晚上，他本打算告诉夏小雨自己的感情，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我记得，"他在她身边坐下，"那首歌...后来怎样了？"

夏小雨的手指在琴键上流出一段熟悉的旋律，正是《未完成的告别》的前奏。许沉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歌词和旋律像从未离开过一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唱到一半，夏小雨突然停下："我从未给任何人听过这首歌。它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和你那里。"

许沉感到喉咙发紧："为什么今天带我来这里？"

夏小雨转向他，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亮："因为我想告诉你，五年前我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她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你被恐惧困住，看到你放弃梦想时的痛苦...我想如果我离开，也许能给你自由选择的空间。"

许沉震惊地看着她，从未想过她离开的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因。

"但这五年，"夏小雨继续说，"我一直在关注你。当你开始在SoundCloud上传作品时，我高兴得哭了。因为我知道，那个爱音乐的许沉还在。"

许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感到一阵湿润——不知何时，她已经流泪了。

"小雨，我..."

夏小雨轻轻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不用现在说什么。音乐节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许沉点点头，将她拉入怀中。夏小雨在他肩头靠了一会儿，然后坐直身体，擦干眼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让我们把这首《未完成的告别》完成吧。"

他们一起弹唱起那首尘封五年的歌，音符在小小的琴房里回荡，仿佛时光从未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