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房的温度（1）温暖的石头

1 温暖的石头

桑拿房里的温度又上升了一度，我们听到桑拿石炸裂的声音，这种黄色的岩石，我们不知道它的名字，也无从考证它的年代以及它所裹挟的历史秘密。只知道，我们感到寒冷时，往它泼水，就会有热量产生。不像其他的石头，外表坚硬冷冰冰，这是一块有温度的石头。

小立从外面澡堂子的大池子中，舀了一瓢水，泼到这种石头上。瞬间，一缕白烟状蒸汽腾腾升起。一股热浪在这个不足五平米，只有一个小的排气扇密闭房间内蔓延开来。瓢这个东西，现在慢慢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因为水缸的消失。这里面还能看见一个葫芦从中间劈开两半做成的水瓢，小立只是小时在老家，年纪大的人家中见过。顿时，感到一种家乡的亲切。

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天空阴冷，笼罩着一片灰蒙蒙。所以，澡堂子里的人并不多，这是一座位于北方中部的城市，郑州。这又是城中村中仅有的一家洗浴中心，平时相当的火爆，洗澡的人还要排队，前台收费大厅里，有两排软的沙发座椅，很舒服，排队等候的多坐在那里刷手机。

现在全国都在搞拆迁建设，郑州这座二线城市也要建成国际型大都市，好多地方都在拆迁。可苦了这些打工者，光搬家都搬了好几次。这里成了最后为数不多，还没来得及拆迁的城中村，自然人流都涌入了这里，房租都涨了好几回。这里聚集了十万人的外来人口，只有0.5平方公里的地方，每天上班早高峰，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们从横七竖八的过道中走向主干道，像一个一个刚过了冬眠的老鼠，都跑出来了。

早上路边摆摊的临时小贩，卖鸡蛋灌饼的，手抓饼的，豆浆的，包子，方中山胡辣汤的，山东杂粮煎饼的，给匆忙的上班族带来了便利。

这些上班大军中不乏刚毕业的大学生，很多单身美女，早上背个单肩包，手中提着早餐，高跟鞋咔咔的敲打着坚硬的混凝土路面，弹奏着此起彼伏音符的跳动。匆忙的去赶公交。更多的是农民工，他们的出行装备大都是黄色，或红色的安全帽。电动车是主要通行工具，电动车上还绑着电钻、梯子等劳动工具。这些农民工大都是成对的夫妻。

路边解不开的棋局，是骗人的把戏，可总有人围观，爱逞能，说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算命的旁边，时常会看到坐一两个中年妇女。算命大师还拿着她们的手掌，指指点点。

到了晚上更是热闹，手机贴膜的，大学生摆摊做兼职，卖些小饰品的。卖水果的，老板跑了，清仓大处理的。各种吆喝声，叫卖声，喇叭声，讨价还价声。偶尔从这些声音中能听到中年农民工，和熟悉了的杂货店铺的老板娘说个黄色笑话等。总之，就是讨个嘴上占便宜，哈哈一笑，消失在不同的街角处。

北方人多爱泡澡，尤其是冬季，天气干冷。大多数人不选择在家里洗澡，太阳能也不热，用热水器，也觉得没有澡堂子洗的方便痛快，空间大，关键是还能泡澡。缓解一下疲劳。几个好友相约，还能说说话，特别热闹。

小立往会发热的石头上泼了水后，坐在了桑拿房木质的长凳上。

桑拿房里还有个老人，在里面呆好久了。小立来的时候，往桑拿房里瞟了一眼，里面灯光昏黄，水蒸气，热气哈得玻璃模糊不清，小立走近几步，看到其中有个瘦弱的身影，身体像个弓都弯曲了。小立走到淋浴喷头下，喷头似莲蓬状，旋转水龙头的开关，花洒中的水瞬间如天女散花般抢着落下。

水流到小立的肩膀，腰部，屁股，顺着大腿小腿流到了地面，也带走了几分疲倦之意。

桑拿房里的长凳是U形，U的缺口是放电炉子的地方。玻璃门在U左下角。老人坐在U形的右边开口端，靠近炉子。老人身体衰弱了，平时手脚冰凉，夜里睡觉，也总是捂不热，靠近炉子，想多接受些热量。发发汗，除去身体的湿气。

小立因为怕尴尬，年轻人嘛，多脸皮薄。况且是赤身裸体，光着身子，小立总是觉得自己像被拔去了毛的鸡，放在案板上，被大众围观。看到它的身体每一部分结构，发育状况。自然有些不自然。

于是小立找了个远离桑拿房门口的位置坐下，这样就避免更多人进入进出带来的不好意思。小立坐到了老人的对面。他想，你都是老人了，阅过很多的身体，看了我的身体也无妨，对我的也不感兴趣了。在老人枯萎的身体面前，对自己的身体还能多几分自信。

小立蹑手蹑脚的走到老人斜对面的长木凳子上，这里的长木凳子都是实木的，由一根一根平行的木条组成，像公园里那些摆放休闲坐的木条长凳。桑拿房内两边各一个，靠门的这边被截短了，U的低端还有一排，地面铺的是带纹理的地砖，光脚走在上面，还有麻麻的感觉，好像脚底板被按摩一样。

老人头始终是低着的，好像睡着的样子，身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外冒，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像是夏天荷叶上的露水滚动。

小立坐在了老人的斜对面，他还是不敢直视老人，为了避免“眼球正面冲突”。小立用余光偷偷瞟了老人几眼。

他看到老人的身体缩成一团，皮肤松弛，好像松树枝干的样子，褶皱丛生。老人几乎全白稀疏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像是淋了雨的落汤鸡。不过老人的身材保持的还不错，全身没有赘肉，小肚子也不明显。小立心里暗想：我一定要多加锻炼，到了他这个年龄也要保持一个好的身形。

老人咳嗽了两声，小立，连忙收了目光，怕老人看见，小立安静的坐在一边，可小立觉得坐着不爽，旁边也没人，索性把两只脚，抬到了凳子上。背部弓着，腿拱起，双手放在两边的膝盖上。

附过去诗歌

这部中篇故事，我会把我写的很好的诗句，给融合进去，所以附录会有一些诗歌。

《高跟女人》

不常穿高跟鞋的女人

她们走起路来咯咯哒哒

本想轻声慢步，掩人耳目

可鞋子偏很淘气

一直在叫，一直在闹

引人耳目，招来注目

喋喋不休，不肯罢休

咔……咔……咔……

那女人和鞋子消失在声音中

《旧城区》

郑州旧城区的大榕树落满了昏黄

就如古老的建筑沾满了尘土飞扬

在城市的交汇处楼与楼隔着千山万水

一边是繁华灯红

一边是黑夜孤灰

街边的商店里上演着讨价还价

路边解不开的棋局是骗人的把戏

算命瞎子身旁蹲坐着个美女

肮脏的农民工与贵妇人擦肩而过

城市的香水混杂着狐臭汗气

金毛犬打了个喷嚏

头缩回主人的怀抱

旧城区的本地人都搬走了

来了一群新的租客

又走了一批旧的暂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