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赳赳/文

咖啡

前言

城市中心大楼里的霓虹灯接二连三地灭了，街上一片寂静，唯有几盏将灭未灭的路灯还在不停秀着存在感。

我走进一间阴暗的地下室，毫不费力地推开了大门。

没错，这儿正是我的住处，没有锁。

脱下咖啡馆的工作服，我呼哧呼哧地进入梦乡。

初入梦境

黑夜里，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冷风，吹疼我的脸颊，大概是有人回来了。

我睁开了眼睛，只看见忽明忽暗的灯光在照耀着整个杂乱无章的公寓。

没有人回来。

房间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昏头转向地摸着开关，掐掉了这烦人的灯，就好似掐掉这恼人的一切。

风扇自顾自地旋转了起来。

门外的风也开始抓狂。

收音机突然发出响声:“史上最强台风‘普特’即将登陆，请您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昏暗的灯开始闪烁不停，小强也开始躁动不安，耳边传来老鼠撕咬塑料袋的声响，突然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概是蜂蜜先生回来了吧。我猜想。

和我同居的有三个人。蜂蜜先生一般一到十二点就慵懒地踏入公寓，柚子茶先生白天才会在家，而咖啡也就是——我白天黑夜随机出没。

我和他们俩常常不和，之前曾就南海问题有过剧烈的争执，柚子茶先生极力要求上法庭讨个公道，蜂蜜先生全力支持柚子茶先生，而我只是默不作声。

因为我知道一个能够白天黑夜随机出没的人，是会震慑到他们的。毕竟他们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除了睡觉，这个临时落脚点我们几乎不来，因为我们不愿见到彼此。

公寓越发脏乱。

慢慢地，跟我们同住的除了小强,有时候还会来几只米老鼠。

梦之间

“蜂蜜，你回来了？”

我刚想开口便听见几声奇妙的哼哼声，不同于柚子茶先生醉酒的胡言乱语，也不同于蜂蜜先生疲倦的呼吸声。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

我不敢喘气，开始想象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哼哼先生或许会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许出声，要我配合他拿出整个屋子最好的宝贝，或者他会直接一个刀子捅进我的肺，和同伙商量如何处置我。

我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屏住呼吸，佯装成空气，以免哼哼先生感知到我的存在。

但我不能——不能见死不救。

黑夜里，我明显听见哼哼先生嘀嘀咕咕的声音:“是要生吞还是活剥？这杯柚子茶如何品味更有味道？要不直接杀了？”

我告诉自己，无论有过什么争执，无论有过什么难题，我们终究同为地球人。

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正义之火。

“放开他。”我对着哼哼先生重重一击。

终于，我看到了血。

我要哼哼先生记住黑暗里咖啡的浓郁。

“你疯了。”蜂蜜先生抓住了我的手。

一杯香甜的柚子茶轰然倒地。

柚子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直至没了气息。

棍子的落地声震得我耳膜开始轰鸣，荡得我脑子开始混乱。

所以，我打倒的是柚子先生吗？

所以，哼哼先生不存在吗？

所以，这是笑话吗？

脑海中的某个人人不停地质问着我:

当黑夜中所谓的保护演变成谋杀，是该迟疑还是坚持？

当你发现誓死抵抗的敌人某一瞬间变成了朋友是该放下屠刀还是一往无前？

当你看不清你所捍卫的东西是否存在，你该佯装不知还是做个了结？

自以为正义的行为是否该受到审判？

梦之尾声

灯又开始闪烁，我再次看见了哼哼先生，他重出江湖。

他翻山越岭，在空气密度最大，最香甜的地方停住脚步，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整个世界，却只嗅到那股香浓的蜂蜜柚子气。

我挥起棒子，又是一棒。

哼哼先生哀怨地残喘了几声，停止了呼吸。

灯亮了。

原来所谓的哼哼先生并不存在，原来一切只是蜂蜜先生的无端作乱。

蜂蜜先生闭上双眼，再也没有心跳声。

思考中，我融化了自己。

空气突然变得有点苦。

梦初醒

收音机突然发出响声:“史上最强台风‘普特’即将登陆，请您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梦醒了，我关上了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