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

一

在朋友家的婚礼上，意外遇到了几十年未见过的大美女红，她是姐姐的同学，我的街坊，年纪与我相差无几。

年轻那会儿，母亲知书达理，开明大度，家庭氛围轻松愉快，姐姐的朋友，我的朋友，妹妹的朋友都喜欢来家里玩。但我总是分得清楚，姐姐的朋友是姐姐的，妹妹的朋友是妹妹的，我的朋友是我的，互不理睬，互不干涉，各玩各的。几十年以后才明白，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过的人，再不是朋友，那深厚的感情都甚似朋友。

二

记得美女每次来我家找姐姐玩的时候，我就喜欢静静的看着她。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一头飘逸的长发，身材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恰到好处。面色红润有光泽，皮肤嫩滑，吹弹可破。走路的样子，一副大家闺秀，随时随地不急不缓，不像我们，走路像踩着风火轮，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听她说话，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温和的性格在她慢声细语中展露无余，即便遇到好笑的事情，人家最多轻捂着嘴，呵呵两声，与我们高声大气，笑得前仰后合的状态相比，她总是保持着一副难得的矜持。那时候我心里暗想：所谓的美女，不就是五官精致，长相甜美，性格温和，犹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样子？

三

在我离家读书期间，美女嫁去了邻县，从此我们再难有太多的交集。

几十年后，难得一见的相逢，彼此之间早忘记了谁是谁的朋友。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回想着年轻时的点点滴滴，往事犹在眼前，一幕幕浮现。说到曾经的好笑事，她仍然止不住地掩嘴浅笑。此时此刻，我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到：她的一颦一笑，居然从未因岁月的流逝，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犹如曾经，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尤其身上丝质顺滑，柔软细腻的衣服，更显得身材曼妙，婀娜多姿，走起路来，妥妥的风情万种。

四

流连于她的美，就算婚礼气氛异常热烈，惊喜不断，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但我仍移不开眼睛。就像年轻时候在我家里一样，她和姐姐在谈笑，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她在目不转睛的看婚礼的热闹，我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想到看着看着，她随手拿了一根牙签，熟练地扬着头，开始旁若无人地剔牙。

要知道，于我而言，看人剔牙，立刻就会浑身难受，不敢直视。

五

可是近几年发现，与我一起的朋友，同事，大多开始了有意无意的剔牙行为。虽然特别反感，但又不可避开，只能努力的受着。

记得未退休的时候，公司食堂提供免费三餐。食堂里的饭菜特别好吃，大概有十多种，经常变换着口味。食堂布置也漂亮，几十张铺满桌布的大圆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每张圆桌可以坐十个人。

每次精心挑选好饭菜，便喜欢找玩得好的同事，拼成一桌，然后慢慢的吃，慢慢的聊着天。我向来吃饭有点慢，不想有一天在食堂正慢慢吃饭的时候，突然一抬头，看见先吃完的同事，居然旁若无人的在剔牙，我脑海里面立即浮现出：那剔出的尚未嚼碎的饭菜烂叶莫不是四处飞溅，或许早就抛进了我尚未吃完的饭菜里。这样一想，我肠胃开始不听使唤的翻滚起来，刚刚咽下的食物，卡在喉里，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异常。

我急忙起身，把碗筷迅速收拾干净，放去集中归纳处。

六

在单位食堂有了那次难忘的经历，以后我尽量减少饭菜，并且一言不发，只聚精会神地专注吃饭，争取早早的把饭吃完，然后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碗，再不敢像先前那样抬起头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东张西望。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美女，轻轻地，慢慢地剔着牙，我却毫无难受的感觉，似乎就算是剔牙，也剔得如此优美，眼睛始终就挪不开。

原来传说中的爱屋及乌，果然是名不虚传！

七

不过后来想想，身边剔牙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身边的人在慢慢的变老，开始牙口不好，每顿饭后不剔剔牙，会特别难受。虽然特别抗拒剔牙的行为，但一想到自己也在步入老年，对于剔牙，开始了慢慢的接受并习惯。

但无论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剔牙，实在有点不雅，于我而言，无异于进厕所不关门，略显尴尬。但愿在老去的路上，我一直清醒着，对于太多不雅的行为，尽量知耻而不为。如果有一天，我老得变成了傻子，耻不耻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