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肠老苏 曹燮

“老头子哎，有人买东西了。”老伴拉开嗓门喊，埋怨起老苏，“这老头子，整天就知道瞎忙，刚刚还在这儿的，一下子就不知跑哪去了。”杂货店门前有位六十岁左右的妇女，戴一副老花镜，坐在店门前弯腰用石杵在石臼里倒腾着。她说：“这是柚干，可以降血脂的，老苏血脂偏高，这柚干是给他当茶喝的，我一次买了37斤。”说着，她麻利地将捣碎的柚粉包扎成袋装茶样。

一会儿，巷子对面的楼底下，迎面走来一位六十来岁、穿四个翻盖口袋中山装的老人，他一手握着个洋锡皮罐，另一手抓把毛刷，不紧不慢地朝杂货店走来。妇女微笑着说：“老头子当年还是篮球队员，如今头发白了，脑门也秃了。”

我向阿姨要了一瓶豆豉罐头。当我让她找钱时，阿姨却很认真地对我说：“这钱是老苏的，得亲手交给他，我是帮他打工的。”

老苏来了，身材有些高大，一身衣服开始发白，但干净整洁。我拿一张20元的人民币给他找，和他开玩笑：“老苏，听说阿姨是帮你打工的？”老苏开朗地说：“我包她住，包她吃，她当然要为我打工。”阿姨坐在一边也不作声，包扎着柚茶，好像压根就没听见老伴的声音。

老苏今年66岁，从泉州电影公司退休6年了，如今两口子仍住在老苏单位宿舍三朝巷梨园后院。自从他退休后，老苏就在三朝巷旁边那排杂货间开起了一家杂货店，店面虽说只有4平方米，但货架上货物的品种十分齐全：上至烟酒茶叶花生八宝粥调味品，下至小孩子玩的气球泡泡糖小贴图样样俱全。

因为三朝巷巷子幽深，因此平时住户缺点日用品什么的，都得跑大老远到市场去购买，下雨天就更加不方便，因此老苏产生了开家杂货店的念头。老苏老两口人好，生意还行。只要在他杂货店前的小板凳上坐一会儿，很快就能感受到这一点。大家老远见了他，都亲切地称他“老苏、老苏”，而老苏的真名则很少有人知道。

这时，老苏的邻居小周前来买香烟，他和我聊起了老苏。那时，小周刚从老家调到泉州工作，他的女儿和老苏的孙女同在一家幼儿园，夫妻俩都是上班族，没办法按时到学校接小孩，于是想请人接送孩子。正当他们为此发愁时，突然想起了老苏。老苏满口答应帮他。一个月后，小周给老苏300元作为酬劳，但老苏拒绝了，反而对小周说：“小伙子，这是举手之劳，只要你能好好工作就行。”小周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因为已经多年没人对他说过“好好工作”这句话了。

　　小周说 ，老苏这人特好。他老把别人都想像得很好，结果让他吃了不少亏。有一次，他有事到附近转转，没有将店门上锁，只是在敞开的店门前摆上一条木凳子，以示老苏就在附近，没想到小偷进去将几百块钱和几条烟给拿走了。这事让他老伴埋怨了好几天。阿姨听了忍不住在旁边插话：“这老头，就是固执，被人不止偷过一次。”

　　老苏听不清我们说话的内容。斜阳下，他一直坐在几米外的石凳上，埋头刷着那个洋锡皮罐，从原来积满灰尘直擦到锃亮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