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万历十五年(五十二)如故
文/星河爱流云
(五十二)如故
懋修、阿岩悄悄跟在苏寒香后面,看着她进了一处院落,并没有什么声响传出之后,懋修松了口气,这才招呼阿岩一同离去。一路上,阿岩一言不发的跟随着,她当然知道,懋修如此做,是关心苏寒香,可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做到如此程度,却是少见,至少在阿岩有限的人生里,不曾见过。她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生活会让这个男子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的任何一个男子,但内心更多的是感动,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可是为什么看着他又让人倍觉温暖呢?
懋修看到阿岩盯着自己,发着呆,不由得叫道:“兄台?兄台?”
阿岩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发红,当然在夜色里,懋修是看不到的,可阿岩还是有些羞涩,没好气的说:“兄台,兄台,乱叫什么?人家有那么老吗?”
懋修愕然,这不就是个称谓吗?怎么还让对方生气了,不过也对,这个青年明显比自己年龄小。懋修立刻从善如流:“公子,在下云修,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阿岩一愣,自己该叫什么呢?因为从不曾以男装示于人前,也就不曾给自己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看着懋修正等待自己答案的模样,阿岩灵机一动:“本公子姓严名凡,你可以叫我阿凡。”
“阿凡,阿凡奇?”懋修没想到,这个面容清冷的男子,真是个面冷心热的,既然人家如此热情,自己当然不会拒人千里,何况懋修对人一向有礼,更何况懋修想到了一个更加喜感的名字。
“阿凡,你好!适才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恐怕躺在巷子里的就是我了。”懋修一边说一边躬身行礼。
阿岩倒是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她不愿在懋修面前示弱,便故作傲然的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对于本公子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无须如此多礼。”
“救命之恩,怎可不放在心上,难道阿凡觉得云修的命不值钱吗?”懋修看到故作姿态的阿岩,心中有些好笑,便开起了玩笑。
阿岩听到他叫自己阿凡,心中也是高兴,便说:“怎么敢?云修公子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千金之子、名门之后,那可是值钱的很。只是我该叫你什么呢?尊贵的云修公子。”
懋修知她是在回应自己先前的玩笑,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便顺嘴说:“再尊贵的云修,在救命恩人阿凡面前也只能俯首听命啊。朋友们都叫我子枢,如果阿凡不弃,也可如此称呼我。”
阿岩心想,谁是你的朋友?但口不对心从来都是女子的特权。
“子枢,不知你为何一个人在晚上乱逛呢?”
“唉,我本是和朋友一块来汉口游玩的,结果他们都有事儿,就剩下我一个闲人了,闲极无聊又不愿早睡,就出来溜达溜达,谁知会遇上这种事。不过话说回来,也幸好出来了,否则如何能结识阿凡这样的少年英雄。”懋修对着阿岩伸出了大拇指。
看着此时的懋修,哪有早晨谈判时那般的沉稳冷静,反倒像一个活泼灵动的少年,阿岩心里有些奇怪,但很显然,她更喜欢眼前样子的懋修。
“那是自然,我可是明……大明第一高手。”她差点又说错了话,好在临时改过来了,只是未免太张狂了些。他有点担心,懋修会笑她不自量力。那知懋修竟然不在意,反倒笑着对他抱拳道:“小生今日有幸,终于得见天下第一高手啊,真是三生有幸啊。”
阿岩也故意摆出怒色,反手拍在懋修抱着的拳头上,懋修顺势故意趔趄着向后一倒,嘴里说:“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生再也不敢了。”
然后两人齐声大笑,好不自在。原来这就是“一见如故”啊,两人的心里都浮上这个念头。相视一眼,竟是如此融洽。
“阿凡,你也是到汉口游玩的吗?还是有事路过?”懋修很自然的问道。
“我是随叔叔一块来汉口的,不过事情办完后叔叔先回去了,我则留了下来,因为第一次来江南,所以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阿岩没有犹豫,直言相告,不过,他可没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那正好,我们可以结伴同行,我的两位哥哥是极好客的人,他们见了阿凡这样的少年英雄,必是双手欢迎。”懋修得知阿岩也是一个人游玩,立即发出邀请。
看着懋修诚挚的眼睛,阿岩也没有拒绝,只点了点头,其实在她的心里,也极愿意和懋修相处的,虽然之前还在心里念着“小贼”,可现在已称作“子枢”了。
见阿岩点头答应,懋修兴奋的一把拉住阿岩的手:“阿凡,你可登记了住处,不然和我一同去聚丰楼如何?”话一说完,只觉得掌中的那只手柔软无骨,绵软极了,不由的捏了捏。
阿岩一时没防备,竟被懋修拉住了手,本就羞怯,现在还没捏了两下,心中更添恼怒,猛的一挣,将手抽将出来,脸上火辣辣的,想要发火,但看到懋修诚挚的眼神,知道他此举只是表示亲近,并无恶意,谁叫自己现在是男儿装扮,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懋修也不以为意,反而调笑道:“严少侠一点也不爽利,身为江湖第一高手,怎么像女子一般扭扭捏捏,莫非有洁癖?”
阿岩眼睛一瞪:“谁有洁癖?两个大男人有事说事,拉拉扯扯干什么?
“好啦好啦,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严少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小生吧。”懋修边说边假模假样的作揖鞠躬。
阿岩见此,“扑哧”一声笑了。
“听说聚丰楼是汉口第一酒楼,我早想见识一番,只是因为事忙没有机会,既然子枢住在那里,我就叨扰了。”
懋修一听大喜,本想把臂而走,但阿岩此时早有防备,怎会被他抓住,懋修无奈的耸耸肩,阿岩得意的一笑,二人谈笑着回了聚丰楼。
谁知此时聚丰楼,早已客满,竟没有了空房,好在懋修之前就订了两间,便把自己的一间让于阿岩,自己只能与张驰去住了。其实他更想与阿岩住在一起,因为酒醉后的张驰鼾声震天,而且房间里酒气冲天,可不好闻。但看阿岩的样子,如果他敢提出这个要求,阿岩必甩袖而去,为了不失去这个朋友,他只好故意捏着鼻子,塞上耳朵,不情不愿的进了隔壁屋子。
阿岩看着作怪离去的懋修,心中偷乐,谁让你动手动脚,女孩的手是好拉的,就让你遭遭罪,小做惩戒。
想到这儿,手心不觉热烘烘的,而被马修捏过的地方,竟然有点痒,似乎有小虫子爬过,只是一点都不恶心,反倒有些甜蜜。这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牵手啊,就这样被小贼给骗取了,若是被教中的其他人看到,哼!小贼,你的手恐怕要不保了。
心思烦乱的阿岩一番转转反侧之后,终于在溶溶的月色里睡去了,月光映照下的她是如此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