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粄,客家人心头的那股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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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吃甜粄,嚼在嘴里软甜甜,品在心头暖融融。甜粄是客家人过年必不可少的象征,在童年的记忆里,春节前夕,左邻右舍的阿伯阿娘们再忙再累也会生柴火蒸甜粄。当蒸甜粄的袅袅炊烟从烟囱飘散开来,那是乡村的年味在弥漫。现今,虽然制作甜粄的工序复杂繁琐,但还是很多有客家人保持着蒸甜粄的过年习俗。
甜粄的制作历史很是悠久,在粤东地带已经有一百多年,“不蒸甜粄不像过年,没有甜粄不成礼”,这句俗语足以看出甜粄在客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年前几个月,勤劳的客家女人便会趁天气好晾晒今年田地里收获上好的糯谷,于春节前两三晚,就挑谷担到附近的碾米厂把糯谷碾成糯米,泡浸几晚后,待到年二十八的凌晨,便又挑担到碾粉厂碾成粉。我是家中老大,关于天没亮就被母亲拉上一起去碾粉的记忆一直不曾被磨灭。赶着年前要蒸甜粄的人实在是多,不早点去排队,恐怕下午都没法轮到碾自家的糯谷了,时间赶不上,母亲会焦虑会责怪。于是,我就是个排队的小帮手,小小的碾粉厂是竹排搭的,方圆几里的乡亲都赶到这里碾粉,碾粉机转动的嘈杂声,人群说话的高分贝,小小的我站在大人中间,体会着春节前的热闹。
我家离碾粉厂近,加上思维缜密的母亲几乎夜里不睡觉就挑担前往,所以排队碾粉不会占用太长时间,通常能在上午就按原计划开始蒸甜粄了。
把糯米粉和已经用黄糖煮成的糖浆和在一起,不停地揉搓,母亲的力气之大,我从那时候就开始见识了。冬日的汗透湿衫,母亲搓得满脸通红,但不好停歇,起码要揉搓半个小时候以上,这样的甜粄蒸出来才有韧性才更好吃。
对于客家人的孩子来说,蒸甜粄才是个痛苦的过程,这种痛苦不是因为烧柴火的烟薰,更不是因为帮忙干活的劳累,而是当甜粄的香味从蒸锅里飘浮而来,早已垂涎欲滴的孩子们会不停地问,甜粄好了吗?还要多久才可以吃啊?……每当这时,大人就会很严肃很大声地斥喝,不能问不能催,催了甜粄永远都不会熟!至今,我都还很好奇,这样问了,甜粄就真的不会熟了吗?
甜粄揉搓好之后,摊在圆形木制板上,抬入大锅内,罩上锅盖。每当到了这个工序时,母亲就会着重提醒我,等你长大嫁到丈夫家蒸甜粄时,一定要记得在锅里放个小瓷勺,一旦瓷勺不会响了,就是等于锅里已经没水了,注意把握火候。因为被格外叮嘱过,所以至今,小瓷勺在锅里的丁丁咚咚响一直清淅能辨。柴火慢慢蒸上三四个小时,可以闻到糯米香味、用筷子插入甜粄里不再粘有糯米浆时,甜粄就算是蒸熟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劳累制作,当黄澄澄、韧结结的甜粄呈现在面前时,我们再也忍不住了,直嚷着要吃,于是母亲便会在圆形的边边角角处小心翼翼地用筷子给我们夹些吃,因为甜粄是春节重要的送礼佳品,待甜粄摊凉后,要切方形成块送给亲朋好友,所以,一定不能破坏了整个格局。
又吃甜粄,又忆其中往事,这是一代又一代客家人的心头之甜,每一道制作工序都凝聚心血和汗水,这是他们对今年丰收季的欣慰,对明年大展望的眺望和期待。
对于出门在外的游子来说,这种美味无法言喻,只会在心间一直挥之不散。那是一种乡愁,更是一种乡情,深沉,悠长,飘荡在人生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