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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应帝王第七·无为而治天下

2023-06-06  本文已影响0人  龙门村夫

庄子逍遥洒脱,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庄子的思想灵秀飘逸,并不是空中楼阁。在前几篇中,庄子告诉人们的思想,指出了应当如何在人间世生存,应当抱有什么样的人生态度。这些,都是针对个人修养而言的。

《应帝王》是《庄子》内篇中的最后一篇,它表达了庄子的为政思想。用儒家的思维模式来说,前六篇属于“内圣”的修养之路,《应帝王》则是“外王”的基本要求,虽然,庄子似乎只是对帝王提出了要求,但是,这样的要求,却又是每个帝王应当遵循的,包括以后会成为帝王的人。

庄子的为政思想是什么?就是“无为而治”。这一点,与关尹、老聃的思想是有共通之处的。庄子应用物理,作为帝王,应当“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全文用共分七节。篇末以“北海”“南海”作结,又与《逍遥游》的“北冥”“南冥”相响应,从这个意义上说,《庄子》内七篇作为庄子本人的作品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任人呼马唤牛的泰氏

首先,庄子借假托的蒲衣子,指出理想的帝王的样子,思想真实无伪,品行纯真可信,不以所谓的仁义之名去要结人心。

啮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齧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啮缺、王倪,都是庄子虚构的人名,在前文已经出现过。蒲衣子,也是人名,传说中的古代贤人,应该也是庄子虚构的人物;也有人认为是被衣,即王倪的老师。有虞氏,即虞舜。泰氏,旧注指太昊,即伏羲氏,有人认为是虚构的无名之君;有的认为,《史记》有“古有泰皇”的记载,即泰氏。藏仁以要人,要(yāo),交结,这里含有笼络的意思。非人,这里指物我之分两忘,进入到外物与自我相分的境地。徐徐,宽缓安闲的样子;于于,悠游自得的样子。“其知情信”的情,是真实的意思。

啮缺问王倪,四问而四不知,记载在《齐物论》篇中,即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子知子之所不知邪?”“然则物无知邪?”“圣人知利害乎?” 

啮缺问了四次王倪都回答说不知道。啮缺于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去蒲衣子那里告诉了他。

蒲衣子说:“你现在知道了吗?虞舜不如泰氏。虞舜他用所谓的仁义笼络人心,获得了百姓的拥戴,但他还没有脱离人间世,没有超脱万物的拖累。泰氏睡卧时宽缓安适,醒来时悠游自得;任凭人家把他呼为牛,把他呼为马;他的思想真实无伪,他的品德性可信,而且从不受外物的拖累。”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认为,舜是儒家构想的圣王天子,庄子则有意创造出另一种形态的人物,以破除世俗的政治观。

庄子告诉人们,帝王之治第一条:别用所谓的仁义来笼络人心,还是应当顺天应性。

二、学学两种小动物

肩吾见狂接舆。狂接舆曰:“日中始何以语女?”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人孰敢不听而化诸!”狂接舆曰:“是欺德也。其于治天下也,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后行,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鸟高飞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知!”

肩吾、接舆都是人名,前面已经介绍过。日中始是庄子假托的又一寓言人物,大概是肩吾的老师。

肩吾去拜会隐士接舆。接舆说:“日中始都教了你些什么?”

肩吾说:“他告诉我,做国君的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推行法度,人们谁敢不听从而受到教化呢?”经式义度,即礼仪制度。

接舆说:“唉,这真是欺德的做法。那样治理天下,就好像到海里去开凿河道,让蚊子背负大山一样,劳而无功。圣人治理天下,难道只是去治理社会上那繁琐之事吗?只是用法度来治理外在种种行为吗?他们顺应大道,感化他人,遵循自然之道罢了。鸟儿尚且懂得高飞躲避罗网、弓箭的伤害,鼷鼠尚且知道深藏于神坛之下的洞穴逃避熏烟挖地的祸患,难道人们连这两种小动物本能地避害也不知道!”

矰(zēng),系有丝绳用来弋射的短箭。弋(yì),用丝绳系在箭上射飞鸟。鼷(xī)鼠,小鼠。

在本节中,庄子强调,“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是“欺德”的行径。为什么这么说?在庄子的时代,同时代的孟子提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民本思想,而庄子虽然也有为成为高级公务员的可能,但毕竟生活在社会底层,对于上位者即统治阶级的行为也是很不满意的。在庄子看来,天下不是某个人的天下,而人人民的天下,作为上位者,应当顺从人民的意志来朝廷管理,而不是以帝王个人的意志,因此,庄子特别对于“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人孰敢不听”提出批判。毕竟,早在老子的时候,就已经提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道德经》)

本节有两个成语,一个是涉海凿河,一个是使蚊负山,都用来形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庄子告诉人们,帝王之治第二条:别用所谓的经式义度来约束百姓。

三、无名人的教诲

接下来,庄子用天根与无名人的对话来讲第三条帝王之道。

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曰:“请问为天下。”无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问之不豫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天根,虚构的人名。殷是山名,殷阳就是殷山的南面,“山南水北曰阳”。蓼(liǎo)水,水名。无名人,没有名字的人,是杜撰的人名。不预,使人不愉快。莽眇之鸟,状如飞鸟的清虚之气。无何有之乡,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圹埌(kuàng  làng),无边无际的样子。何帠(yì),何故。

天根在殷山的南面闲游,到了蓼水河边,正巧遇上一个无名人,就向他求教治理天下之事。

无名人说:“走开,你这个见识浅薄的人,怎么会问这样让我不愉快的问题!我正打算跟造物者一起,厌烦时,就乘着那状如飞鸟的清虚之气,超脱于天地四方之外,而游于无何有之乡,居处于旷达无垠的旷野。你怎么用治理天下的这样的梦话来扰乱我的心思呢?”天根又再次请教。无名人说:“你要游心于恬淡之境,清静无为,顺应事物本性,不要用你自己的意志,这样天下就能治理好了。”

庄子向往逍遥,对政治权力是厌恶的,特别是对于那些争权夺利、趋炎附势的人,给予了藐视。

帝王常常称自己受命于天,那么庄子说,好,我就让你听听老百姓的意见。无名人,边名字都没有,或为高人,或为凡人。但是,在治理天下这个问题上,不管是天根也好,是天子也好,无为而治,顺物自然,别用你自己的意志台湾部分治理天下,天下就会自然很好。

庄子告诉人们,帝王之治第三条:别用自己的意志来治理天下。

四、明王之治

治理天下,人们都向往明王之治。什么样的帝王才是明王呢?

阳子居见老聃,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聃曰:“是于圣人也,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来田,猨狙之便、执斄之狗来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阳子居蹴然曰:“敢问明王之治。”老聃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

阳子居,庄子虚构人物。向疾强梁,“向”(嚮)通“响(響)”,“向疾”就是像回声那样迅疾敏捷;强梁指强悍果决。这一句是说遇事果决,行动极快。物彻,洞彻万物;疏明,通达明敏。胥易技系,根据《礼记》的记载,“胥”为“大胥”之官,掌乐舞,“易”为占卜之官,胥易之官泛指官史或者工匠,皆受其技所累。劳形,使身体劳苦;怵心,心里感到恐惧、害怕。文指花纹,这里指具有纹饰的皮毛。田,打猎,即“畋”,“来田”就是招徕打猎人的围捕。猨狙(yuán jū),猕猴;斄(lǐ),狐狸。蹴然,惊惶不安而面容改变的样子。

阳子居见到老聃,说:“倘若现在有这样一个人,他办事迅疾敏捷、强悍果决,对待事物洞察准确、了解透彻,学道专心,从不懈怠。象这样的人,可以跟圣明之王相比吗?”

老聃说:“这样的人在圣人看来,只不过就像那些官吏工匠一样,整天为技能所拘系、使身体劳累,心里担惊受怕。况且虎豹因为毛色美丽而招来猎人围捕,猕猴因为跳跃敏捷、猎狗因为会捉狐狸而招致绳索的拘缚。象这样的人,也可以拿来跟圣明之王相比吗?”

阳子居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改,不安地说:“冒昧地请教圣明之王怎么治理天下。”

老聃说:“圣明之王治理天下,功盖天下却又像不曾出自自己的努力,教化施及万物而百姓却不觉得有所依赖,有功德却不显露自己的名声而使万物欣然自得,立足于不可测的神妙之境遨游于至虚的境界里。”

《道德经》说:“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庄子批判那些“向疾强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的所谓“明王”,而告诉人们,帝王之治第四条:治理天下而不自伐。

五、神巫的功力  

庄子反对“向疾强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的所谓明王,告诉人们要顺应自然、顺应民意。即使有道的帝王,是从不张扬的,要懂得“藏”。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归,以告壶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尝试与来,以予示之。”

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以旬数矣!吾见怪焉,见湿灰焉。”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吾见其杜权矣。”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机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试齐,且复相之。”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太冲莫胜。是殆见吾衡气机也。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列子追之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于事无与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而封哉,一以是终。

郑国有个占卜识相十分灵验的巫师,名叫季咸,能够预测人的生死存亡和祸福寿夭,准确到年、月、旬、日,仿佛是神人。郑国人见到他,都急忙跑开。列子有一次见到了他,对他的预测如醉如痴,内心折服,回来后告诉老师壶子,并且说:“起先我总以为先生的道行最为高深,如今又有更为高深的巫术了。”壶子说:“我教给你的还全是道的外在的东西,还未能教给你道的实质,你难道就已经道了吗?只有众多的雌性可是却无雄性,又怎么能生出受精的卵呢!你只学了点道的皮毛,而用以求别人的信任,所以别人能窥测到你的心底。你试着跟他一块儿来,把我介绍给他看看相吧。” “而以道与世亢”,“亢”通“抗”,匹敌、对付的意思。

第二天,列子带着季咸来拜见壶子。看完相后,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呀!你的先生快要死了!活不了了,用不了十来天了!我看到他有怪异的症状,就像湿灰一样没有一点生机。”列子进到屋里,泪水打湿了衣襟,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给他看的地文之机,没有震动也没有止息。大概他看到这闭塞了生机。试试再跟他来看看。” 湿灰,比《齐物论》中南郭子綦“心若死灰”还要严重。死灰犹可复燃,而水湿之灰已无复燃之可能,喻指必死无疑。“乡”通“向”,过去、先前的意思。地文,大地上的纹理,即大地上山川湖海等表征。大地是寂然不动的,这里喻指寂然不动的心境。萌,萌发,显现;震,动;正,一般认为是“止”字之误。“不震”指体征和神情寂然,“不止”指生命的运行并未停息。杜,闭塞;德机,至德的生机。

第二天,列子又带季咸一道见壶子。季咸出门后对列子说:“幸运啊,你的先生遇上了我!症兆减轻了,完全有救了,我已经观察到闭塞的生机中神气微动的情况。”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将天与地那样相对而又相应的心态显露给他看,名声和实利等一切杂念都排除在外,而生机从脚跟发至全身。这样恐怕已看到了我的一线生机。试着再跟他一块儿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季咸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走出门来就对列子说:“你的先生心迹不定,神情恍惚,我不可能给他看相。等到心迹稳定,再来给他看相。”列子进到屋里,把季咸的话告诉给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把阴阳二气均衡而又和谐的心态显露给他看。这样恐怕看到了我内气持平、相应相称的生机。大鱼盘桓逗留的地方叫做深渊,静止的河水聚积的地方叫做深渊,流动的河水滞留的地方叫做深渊。渊有九种称呼,这里只提到了上面三种。试着再跟他一块儿来看看。”

第二天,列子又跟神巫咸季一道拜见壶子。季咸还未站定,就不能自持地跑了。壶子说:“追上他!”列子没能追上,回来告诉壶子,说:“已经没有踪影了,让他跑掉了,我没能赶上他。”壶子说:“起先我显露给他看的始终未脱离我的本源。我跟他随意应付,他弄不清我的究竟,于是我使自己变的那么颓废顺从,变的像水波逐流一样,所以他逃跑了。”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列子深深感到像从不曾拜师学道似的,自己竟然一无所学。于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三年不出门,为妻子烧火做饭,喂猪就像侍侯人一样。对于各种世事不分亲疏没有偏私,从心理上放弃了过去的雕琢和华饰,恢复他自己原本的质朴和纯真,像大地一样浑然独立。虽然在人世间的纷扰生活,却已经能做到固守本真,终身如此。

道在什么地方?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其实,道就在平常日用间。

六、镜子的另一个作用

《旧唐书·魏徵传》记载,宰相魏徵去世后,唐太宗李世民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唐朝的吴兢在《贞观政要·任贤》中也记载了同样意思的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上边这些话,都是作为统治者治理天下时的经验总结。但是,作为个人修养方面,在庄子时代,提出了镜子的另一个作用。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名,名誉、名声。尸,主,承受者,这里引伸指寄托的场所。谋府,智谋潜藏的地方,意思是不要老去想着谋虑事情。事任,负担、承担事情。知主,智慧的汇集者,意思是不要老去想着弄智巧。体,体验、体会,这里指潜心学道。朕,行迹、迹象,“无朕”即不留下踪迹。见通“现”,表露。虚是指心境清虚淡泊,忘却自我。不将不迎,指照物之影听之任之,来的即照,去的不留,将是送的意思,顺应自然,不怀私意。

庄子说,不要老去想名誉、谋略、世功、智巧。要去真正体会无穷的大道,自由自在;按天所赐去尽情享受,不要去讲什么所得,只不过是一场虚空而已。修养高尚的至人,他的心就象一面镜子,对于外物,来者即照去者不留,如实反映事物而从不有所隐藏,所以他的心思超越物外,不能够被外物所伤。

人活一世,首先在心理上要看得开、放得开,否则,斤斤计较于是非对错、金钱、功名、地位等等,实在是累得很。但是,人往往又就是这样,在没有得“道”之前,这些似乎都是应当经历的。天不生至人、神人、圣人,都是在生活中磨炼而成的。只有经历了生活的艰难磨砺,才能更加明白大道,才能活得洒脱。

生活在人间世中,要像镜子那样,来的任来,去的任去,不留一点影子。人世间纷繁复杂,穷通富贵、是非成败等等,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们,只有做到心底一片空,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才能不为所累,自己的心灵也不会受伤。这也是《庄子》中说的“物物而不物于外”的基本原理。

七、可怜的浑沌

如果把《庄子》内七篇看作是庄子的原作,看作一个整体,那么,最后一篇《应帝王》的最后一段,可以看作是庄子对自己思想的一个总结,特别是提到南海、北海,似乎又是对开篇《逍遥游》的呼应。在《逍遥游》开篇,庄子虚拟了北海、南海(南冥),虚拟了鲲化为鹏而徙南海,而北海、南海之间,则是人类所居之九州。在庄子看来,这个九州,还处于浑沌质朴之中,也可以比作大道。大道是浑沌质朴的,没有是非善恶,而一旦有了是非善恶之分,大道就亏损了。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儵(shū)、忽、浑沌,都是庄子虚拟的名字。七窍,指人头部的七个孔穴,即两眼、两耳、两鼻孔和嘴。

南海的大帝叫儵,北海的大帝叫忽,中央的大帝叫浑沌。儵与忽常常到浑沌这里见面,浑沌待他们很好。儵和忽商量着怎么报答浑沌,说:“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窍,用来看、听、吃、呼吸,唯独浑沌没有,我们也给它凿开七窍吧。”于是,他们每天给混沌凿出一个孔窍,结果,等到七天过去,七窍凿成,浑沌却死了。

在庄子看来,人类天生就是混沌质朴的,这也是符合天生的“道”的。但是,随着人们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吃得多了,特别是所谓仁、义、礼等观念的兴起,大道也受到了损害,最终导致大道的灭失和人类的消亡。

庄子这一段的观点,在《庄子》的外篇和杂篇的相关文章中都有所论述。比如,在《马蹄》篇说到:“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及至圣人,蹩躠为仁,踶跂为义,而天下始疑矣。澶漫为乐,摘僻为礼,而天下始分矣。……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在《天地》篇,又说到:“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惾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

而在《道德经》中,老子也告诫人们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说,浑沌喻真朴的人民,“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为政者今天设一法,明天立一政,繁扰的政举屡屡置民于死地。庄子目击战国时代的惨景,运用高度的艺术手笔描绘浑沌之死,以喻“有为”之政给人民带来的灾害。

庄子在这里也是告诫人们,对于声、色、货、利以及口腹之欲,还是加以节制吧,不要被花花世界迷失本性,否则只能走向灭亡。然而,人类社会终究是向前发展的,人类对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不断探索,促进了社会的进步。老子的小国寡民和庄子的无何有之乡,也终归是不可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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