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恋爱与绝望的死亡

初中划片，我分到了不错的省重点；分班考试，我考进了重点班。在动员会上据程（副）校长说，我们这届生源素质明显比以前高，学校也配备了最好的老师。程校长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因为寒假期末考试，全市评比中，我们学校我们班平均分在和私立重点比，好像也是超过了他们，以很小的分差排在全市第三。而我们和同校普通班比，我们的平均分放在好几个班，都能是第一名了。学校和家长都很兴奋，准备加码栽培我们。

但是这样很无趣，不过班上有大部分同学确实都很厉害，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总是能在完成学习任务之余，想办法放松放松玩耍一下。

随着慢慢混得比较熟了，早熟品种们开始行动起来，表个白谈个恋爱，逐渐开始组队了。

我在班上年龄可能是最小的，比较幼稚爱和人打嘴仗，我看的书多记得又准确，我老爹还老给我剖析法理，所以一般没人能讲得过我，而且我关注的东西往往不是大家的热点，所以不是太能打成一片融到这帮人里去；虽然我个小又没体重，但我练了两年格斗，我的扫腿很重连师傅都不敢让我踢，所以打斗我基本上也藐视所有人。后来发现只有在学习上我也表现出优势时，会迎来同学们的好感，好吧，有时觉得想显摆，我就在学习上抖抖机灵劲儿。但是坦率的说，这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到了初二，我开始长个追到了平均水平以上，我在班上学习和体育慢慢越来越和班上一般同学拉开了差距，我内向孤独傲气的个性也越来越强烈，为了正常的交往，我在集体中发言就以碎碎念和插科打诨为主，同学们还挺喜欢这个～～但是我觉得这个集体越来越没意思。

因为物理聚集交流不便，我们私下建立了群，说是学习交流群，其实更多是聊天群。在群里大家本性暴露的更充分些。群里我基本和损友毕志鹏、王钦成聊聊，潜水看其他人嬉笑怒骂。

没想到的是，发现朱笑颜竟然脾气很大，爱怼人。

朱笑颜长相古典，高挑美丽，成绩挺好，十多名吧。在班上文文静静的，在群里发现是异常火爆，尤其喜欢跟人怼，话说得也是相当的尖酸刻薄，尤其喜欢怼那些借正义之名说事儿的班干部------是个偏激的家伙！但有时她说的话很有意思，创意层出不穷，大大出乎意料，我以为自己本来已经很有创意了（虽然我不太表达），但有时看到她的，忍不住觉得真有意思。没有多久朱笑颜加我了，有时候我们私下聊聊天，跟我她显得很正常，有时好象在讨好我，虽然没啥，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对她的好感也多出来一些。

后来有一次老爸突然对我说：哎，最近个人卫生好多了，也知道收拾了，不错呀，是不是有女朋友管着了。。。。。。

我没搭理我老爸，平时学习看书训练玩耍，哪里谈什么朋友了。不过仔细想想，好象有时不会抠这摸那儿了，抠抠摸摸的时间里，好象是在想象着，有什么话要跟朱笑颜说，有什么事要跟朱笑颜讨论。

我爸在79中运营着游泳馆，就在我们学校不远。初二暑假，我教朱笑颜游泳，老爸看见我们两眼放光，笑嘻嘻地划出半条泳道让我们专门练。笑颜学得可快，半天下来能放松下来，憋着气扒拉着往前走了。我在水里欣赏着她，白晳柔软纤长的身体那么的美丽，也许如果能互相陪伴，以后的日子会是幸福的吧。练了几天，笑颜就游得可以了，划臂蹬腿换气等都做得很协调，一气游个400米没有任何问题，我又教她动作分解、教她仰泳、教她自由泳，蝶泳一时没戏以后再说，整个暑假每天都能在泳池里一起练习，我们都很开心，但是不相关的话却很少说。后来就在训练道里一起游，杨家浩这帮损友竟然没起过哄，都很照顾着她。可能是我这个人平时比较个性，而损友们其实对我是很好的，这事上他们怕拿捏不好尺度，所以就用最安全的方法来对待吧。

我爸整个时候也很开心，给我的感觉是，我家的猪开始去拱人菜地了，好！

笑颜情商好高，时不时会跟我爸带点小礼物，和他搭话搭把手帮忙，我爸每次都兴高采烈的，非常的没有风度。

暑假里，我把高中数理化都自学完毕了，背完了第二册新概念，自学了大学的微积分、线数与概率论，概率论有几个环节非常不确定，我计划等开学后问杨老师。朱笑颜暑假也非常用功，她把初中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做了二十多套中招模拟卷，得分都挺高，是进全市前三甲的水平。

这个暑假，充实、温馨又带着些期待。

开学了，一切恢复正常，但是我会不自觉地稍稍关注朱笑颜，她又成了乖女，在群里也不怼人了，在班上也斯斯文文的，美丽而甜蜜，暑假的一切我们不提也不说，我却期待着后面的寒假和暑假继续到来。

是的，我应该是已经有点爱上朱笑颜了，虽然一点儿都说不清，一点儿理由也没有。

初三开学摸底，我一下子窜到了全年级第三，扣分项大多是因为不规范，知识点基本上已完全掌握，我还没发力，再调整调整冲第一是非常可能的，因此我成了班主任的宠儿，后来前三甲的高中也过来接洽我，可能是观察我看要不要把我给拿下；笑颜成绩也不错，全班第5，全年级第13，她是已经尽全力了。我们俩儿都让老师和同学感到惊讶，也没啥可说的就说这两家伙进步很大，真是读书的料。

初三我和朱笑颜都过得很美，因为我们的成绩好。开始我也很高兴，后来觉得真是无聊，觉得应试教育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我在这个时段，先是听了大量的讲座来拓宽自己的思维，象周濂的哲学系列讲座，吴京平、吴国盛的科学讲座，然后对应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把相关的书籍和资料搜集起来学习。

因为成绩一直稳居全校前三，所以我干什么老师已经不关心了；笑颜开始学得辛苦些，但是也逐渐轻松起来，成绩也稳居年级前20，她也开始自学高中的知识，有时会来问我。

有一次值日整好是我们在一起，她凑过来，最认真地问我问题：高中你报考那个学校，大学报考哪个学校？

我说：报考哪个学校都行，高中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报哪个学校？大学我还没想好，更可能直接出国去学习，我爸已经帮我计划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喜欢化学，国内化学科研水平还是不咋地，高中我准备研究一下日语和德语，到时看看哪个合适吧。

笑颜说：你这不是气人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烦人啊。

我说：真心话还真是太冒险，早应该说不知道。

笑颜说：小贱（我的微信号是古小贱），你跑得这么快这么远，我追不上你咋办？

我说：追毛啊，不用追。

笑颜说：我确定一下啊，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现在或不久以后，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我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天地轮回，母系社会再临。

笑颜很灿烂地笑起来：当时觉得你闷骚闷骚的，但是能感觉到你很强大，跟你说话跟你接触超有安全感，你别骗我、戏弄本小姐的感情哦，要保护好我的玻璃心，好伐啦？

我的心好象被软刀子戳了一下，麻麻的：扫地干活吧，山有木兮木有枝（省略了后面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早点回家把饭吃。

笑颜：好拽，特别喜欢你这贱贱的拽样子，嘻嘻。

一切都是这么和谐这么自然而然，老师、家长、同学们应该都慢慢感觉到了我俩儿肯定有事儿，但是没有一个说啥的，而且好象表达着“本该如此”的那么种态度；我爸妈和她爸妈也开始建立了联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弄啥。我们一切还是常规，学习、阅读、训练、考试，寒假又带她游泳，开始注重加大体能训练，中招后，笑颜考上了最好的省外国语高中，我当然也进了省外国语，分在同一班。

高中其实也是风平浪静，高中毕业，很顺利地，我们又一起去了复旦，我是喜欢复旦的生化与生命科学，笑颜去了国际贸易系。我们设计里，大学毕业后去美国再深造深造；我们在校园外租了套一居，也过上了成年人的生活。

但是意外突然而至。

大二寒假我们回关州，到家后第三天，我妈突然接到笑颜妈妈的电话，说笑颜在解放军153医院住院。我们赶紧去医院看望，在ICU外看到早已哭得一塌胡涂的叔叔阿姨。后来才知道，笑颜六年级时，检查怀疑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虽然家里瞒着孩子，但当时笑颜可能还是猜到了什么，所以初一那阵脾气尤其糟糕；后来慢慢地很多症状都消失了，以为病也已经好了，笑颜和整个家庭，又慢慢对未来有了憧憬与信心。

笑颜妈妈哭着对我说：乐乐，谢谢你、谢谢你，我偷看过笑笑的日记，因为你，她非常的开心，这几年她非常的幸福，你点亮了她的生活，谢谢你、谢谢你。。。。。

我眼泪也哗哗直流、哽咽着说不出话。

后来ICU门开了，笑颜被推出来，看她的脸，还是白晳美丽平静。她还昏迷着，我们跟着进了病房。医生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我和笑颜爸爸在病房里陪伴，等着她醒过来。

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笑颜通过导尿管又排了很多尿液，我把尿液倒掉回来时，发现笑颜已经苏醒了。她看到我，高兴地笑着说：小贱，忠心可嘉，有赏有赏。

我说：先闭嘴吧，快让我看看。

笑颜爸爸已经闪到一旁，抹着眼泪默默地哭；我走到床头，拿手巾给笑颜把汗擦干净，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吻她的鼻子、吻她的脸。

然后我伏到床前，轻轻触碰着她那插着针管的手，又忍不住哭起来，笑颜也开始抽泣。我吸口气忍住哭泣，抬头看她，这时笑颜爸爸已经避开走出病房了。

笑颜说：好了，乖呀，臭小贱，作为世间奇男子、世间奇女子，咱们不学寻常小儿女。

我说：老大，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笑颜说：对不起，乐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后面我应该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你是这么的了不起，喜欢你的女孩得排长队来追你。到时候你可要睁大你的钛金眼，挑好了，完全别介意我，我只会祝福你。我都想好了，后面你要是幸福了，下辈子我不再见你也Ok。

笑颜又说：乐乐，当初人家那么主动，你有没有意外。我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竟然能鼓起勇气去实现这么重要的计划，嘻嘻。我也非常非常满足了，我要是挂了，我也觉得值了，邂逅相遇适我愿（原诗：邂逅相逢、适我愿兮）、君心未负相思意（原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好诗、爽，嘻嘻。

大概两周左右，笑颜出院了，她的病症无法治愈，一周后明显有肢体开始无力、吞咽困难的症状。笑颜这时已经不愿再见到我，她爸也跟我传达了她的意思。那天我去笑颜家，再见笑颜时笑颜肌肉已经有所萎缩，我抢过去把她抱起来紧搂在怀里，她嘤嘤地哭，说话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我是能听清楚的。

笑颜：我这么丑了，不该让你看见，这不公平。

我：世间哪有公平，这时候别开玩笑。

笑颜：我觉得我很快就要挂了，很快就要挂了。

我：别开玩笑了，一点儿也不好笑。

笑颜：真的，谢谢，小贱同学，当初对于我来说，能陪在你身边，能随便进入你的世界，也希望你能进入我的世界，那是我最大的愿望。你看，老天爷对我其实多好啊，他满足了我的愿望，还送我一大礼包，让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也很抱歉，我最亲爱的宝贝儿，我这么不负责任地就要离开你了，没能给你更多的爱，还给你这么大的不好的刺激，请你原谅我，也请你忘记我，更请你更好地去学习去生活。我这么说话和平时很不一样，你不要觉得奇怪，这是我心里最真挚的话语。

笑颜：我特别喜欢有一次你说的偈，一切世间法、如雾亦如电、如梦亦如幻、如水中花、如镜中月、既非执着、夫复何求。这个偈灿烂又绝望，我既不希望一切都是这样虚无、我又希望一切真能就这样不挂烦恼。

笑颜：乐乐，你一个人的时候，恶补一下情商吧，我最担心你会过得不顺；找女朋友的时候，一定要挑个喜欢你的情商高的又愿意为你付出和改变的人哦。

笑颜：好了，别捧着脸了，新时代的青年，不用太在意这些，平行宇宙无穷历史，焉知咱们是不是正在其他地方幸福地生活着呢，爱你，好好的，啊。。。。。

笑颜当天晚上终究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后来去了英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很多时间都在生化实验室与哲学沉思里度过，有时我也会谈会儿钢琴，翻来覆去总是那首卡农，寄托着我对笑颜的思念与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