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蚂蚁

作者：边志伟

起床，拉开窗帘，坐在桌前，拍拍落枕的脖子，展书晨读。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蚂蚁一般，看着看着就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上下句的逻辑。第一个字似乎正在纸页上爬行，不按句子的书写方向，而是斜着从逗号直接跨过两段到了感叹号。是我眼花迷离，还是在做梦，以为进入了“庄生晓梦迷蝴蝶”的境界，定睛一看——啊！竟然是一只小蚂蚁。

此时方才发现，眼前的世界可不止这一只蚂蚁，桌面上早已散布着一个蚂蚁“部落”。书上、笔上、杯子上、台灯上、吹风机上……爬满了蚂蚁。

我猛地弹起身，四下观察着。头一侧，原来是昨天剩下的半块柚子吸引了它们。这么大一块柚子，难怪要倾巢而出了。这块柚子水分挺多，但不甜；果粒还算饱满，但没有韧劲。我只尝了一瓣就弃置于桌角了，却不曾想到，引来了这么多饥饿的精灵。我分不清这些蚂蚁是不是同一个族群，或许这里正发生着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之乱也说不准。

这一个晚上，就在我的榻侧，竟然上演着这么精彩的历史演义。忽然，我的意识开始紧张，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它们会不会将熟睡的我也当成争夺的猎物，在我的身体上上演“群雄逐鹿”？我看了看蚊帐，帐眼足够钻进无数的蚂蚁。一时间，我浑身麻蹙，仔细打量着身体，侧头拍拍耳朵，用手抠鼻孔，低头拨弄头发，又伏下身用看放大镜的姿势从床头搜寻到床尾，确保被子上的任何一个褶皱里都是死寂一片后，方才心安。

该怎么处理这些闯入者呢？杀光？太过残忍！我用纸将它们聚在一起，然后全部赶入垃圾篓，连同那半块被它们啃食了一个晚上的柚子。卷起垃圾袋，打上结，下楼扔进垃圾桶。回来用抹布擦拭桌面、书、笔、台灯、吹风机……洗干净杯子，放回原位，用拖把拖一遍地。

坐下，长吁一口气。

仰靠在椅子里，清晨的风夹杂着寺庙的唱经声。

侧身去拿手机，等等，那是什么？手机旁一只小蚂蚁时而抬头时而低头，它真的很小很小，它是来找同伴的吗？还是来找爸爸妈妈？

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