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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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5期“少”专题活动。

湛蓝的天空中悬着一轮火红的太阳，下面是小村的稻田，都插着一望无际的青青的秧苗。其间有一个十岁的少年，头戴草帽，蹑手蹑脚，向一条泥鳅用力抓去，那泥鳅却回身一扭，反从他的手背上溜走了。

这少年便是阿涛。初次相识时，我们都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离现在已有三十多年了。那时候，外公还在世。我还是名学生，上小学四年级。每年的清明前后是插早谷的季节，学校都会放一个星期的秧假。母亲要回去帮外公插秧，爸爸要上班，我便跟着母亲去了外公家。村里人插秧收稻谷都是互帮互助。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不谈钱就是一工换一工。阿涛父亲多年前去世，外公去帮了阿涛家犁田，外公家插秧时，阿涛母亲过来帮忙算是换工。

大人们都要去插秧，没人陪我，外公担心我一个人不习惯，就叫阿涛母亲把阿涛带过来跟我玩。看见阿涛，我也很高兴，他红扑扑的脸蛋，颈带鲜艳的红领巾，那时候，我还不是少先队员，很崇拜他。阿涛母亲告诉外公，阿涛生下来时，他那算命爷爷说他五行缺水，就给他取名泽涛，他们管叫他阿涛。

我们年纪相仿，阿涛会做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小玩意，什么弹弓，柳哨，折纸片，我们很快就熟了。

阿涛会抓蛐蛐和蟋蟀，然后把蛐蛐和蟋蟀放在自己编的芦苇小筐里，会爬树掏鸟蛋，会下河抓鱼摸虾，会在夏天的傍晚捉萤火虫，会在秋天摘果子，会在下雪天捉麻雀……这对于我，一个生活在水泥林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好玩又神奇的事。

我于是天天盼着和阿涛一起玩。父母因为工作并不能天天待在外公家。

有一年暑假，母亲带着我去了外公家。我是多么高兴。一到外公家，我便去找阿涛，要他带我去捉蟋蟀。

阿涛为难地看着我说，捉蟋蟀一般是晚上，晚上出去不安全呢。

不安全？我问，为什么？

它们一般生活在茂密的灌木丛里，这个季节多有蚊子和蛇。

那我们去抓泥鳅抓虾抓螃蟹吧。

小河里的泥鳅没有稻田泥鳅多，稻谷还没收割。至于虾，也是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才多，还有小鱼。有些虾会出来趴在水草上面，你要拿着网兜轻手轻脚，不要惊动了……

还有螃蟹，它们喜欢躲在石头缝里，你轻轻搬开石头看见它，要迅速去抓，免得它逃跑了……阿涛说这话时，声音都是轻轻的，好像生怕惊动了螃蟹。

“螃蟹夹住手怎么办？”

阿涛笑，你抓它前面两个大钳子，要快要准。有一种壳软的螃蟹，它的大钳子也是软的，这种夹手一点不疼……

我第一次知道有种软螃蟹。

啊！泽涛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泽涛在乡下，却是什么都懂。

暑假很快过完了。我必须和三番五次来接我父母回到钢筋林里去。我跑去和阿涛告别，他正要找我去挖蚯蚓钓鱼，我们抹着泪依依惜别。

后来阿涛母亲改嫁，带走了阿涛。我去外公家再也没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