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荒诞背后的冷漠与理性
1、 故事的前半部分埋下的伏笔到第二部时被摊开利用,甚是意外却又情理之中:门房倒的牛奶咖啡、和玛丽看的电影、为莱蒙做的伪证,更重要的是那场没有哭声的母亲的葬礼。正如电影《婚姻故事》里,正在打离婚官司的夫妻查理和妮可,前一晚查理温情地扶了一把酒后微醺的妮可,翌日法庭上成为了妻子有酗酒行为的佐证,这一刻妮可还操心地帮查理装好汽车上的儿童座椅,下一刻这被当做丈夫查理不能保障孩子安全的事项说明,温情与对抗的时空切换,是仍未消散的夫妻情感,也是矛盾无法和解下的理性结果主义。影片用略带幽默的方式同样对比出了生活中的荒诞、无奈和挣扎。
可是,不是应该所有的行为都可循因果么?但倘若这场因果的建立存在过度解读,甚至错误解读呢?倘若这场解读来自强权、来自大众、来自普世价值观念呢?那么渺小如莫索尔们又如何存在抗争的舞台?“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们是来审判我来了”莫索尔的感觉是对的。事实上那场来自外界的审判并不在开枪之后,而是从一开始,那场母亲的葬礼,甚至更早,早在那些异样的眼光里,早在那些特立独行不被接纳的时刻。
2、文章看似记流水账式的叙事方法,却自成韵律不至笼杂让人毫无头绪,不动声色之间铺陈了人物性格、展开了事件的脉络,既凸显了生活的琐碎、荒诞,又呈现了个体的自发意识汇入社会大洋群体意识之后的不适、互斥与消解的过程。
3、一直试图理解莫索尔在开枪场景中“太阳”所隐含的喻意。后来我想那喻示着普世道德标准框架,莫索尔对这个“炙烤”着他的社会意识、普世逻辑发出了对抗的枪声,连开四抢之后,“也看不出什么来,但那仿佛是我在苦难之门上短促地扣了四下”。恍若四滴水融入了海洋,他们毫无踪迹,但那始终是抗争的力量。不管结果如何,已然到了爆发的时候,打破的平静促使审判被摆上桌台,不再隐藏也无法隐藏。
4、生活中有时候会突然有一种用镜头视角来记录人事的思维,把自己抛出事件范畴,做一个“局外人”。而莫索尔经历的这场审判也恍然让我想起了我探看到的那场微型审判。
那是2016年生父的葬礼。按照当地的丧葬习俗,家中子女若有学识的可为故去的长辈办一场家祭,可谓对已故亲人是较高规格的告别礼。悼念祭词是这场礼仪程序中重要的一环,一般由家中亲近的孩子或是男丁来承担这项任务,在我看来是极富仪式感且庄重的。因无甚往来,我与在场忙碌的宗亲都并不熟识。但一番前因,我落入了诵念悼词的人选。
寄托生者的追思与哀痛,悼念逝者的德行与后世蒙荫。作为过继了25年的孩子,不论从情感深度还是族谱排序上而言,我都不是最佳人选。但后来明白,在他们的最佳人选,只是让人放心可当众上台的演员罢了。表演痛心不舍,渲染哀伤悲痛。
但我不是演员。虽然我在匆忙之中淡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我被推上仪式前台,以逝者女儿的身份,接受众目睽睽之下关于悲伤、孝顺程度的检阅,审视。我背对着他们,感受到了四周聚焦而来看戏的目光。极力酝酿情绪,脑海里播放着我与逝者为数不多的交集画面。生父自始在我的印象里是个和蔼慈善的人,尽管我与他的感情并算不上深厚。
我的声音里带着遗憾,还未及见最后一面的遗憾;语调里饱含痛惜,对他深受病痛折磨而无法安然走完最后时光的痛惜;情绪里调动着不舍,想到虽常许久不见却依旧有着血缘亲近感的那份不舍。但我无法表演,没有哽咽、失声痛哭、数度难以自抑中断诵读...尽管我知道台下众人审判单里的这些细分标准。
仪式结束后,有过几面之缘的宗亲上前夸赞:念得不错,就要是能够更悲痛、更有情绪带动起来就更好了。上回李家儿子痛苦流涕,在广播里把大家都说哭了,是个好孩子啊。
我谦笑之态回应,是啊,真不容易。突然想起前一晚守灵的时候,三姐担忧地说,“明天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据我所知,她生性活络与生父最是感情深厚。但是哭声是众人审判的依据啊。
生活的荒谬有时候微不可查,甚至当你已融入荒谬,背负着普世道德标准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