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六）

山边幽谷水边村，曾被疏花断客魂。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

江湖中有一种神奇的迷香，吸入体内的话能令人在数个时辰之内无法运用真力，因为它发出的香气和梅花极为相似，所以它有一个名字叫作“疏花断魂”。

现在香炉之中静静燃烧的，正是这种疏花断魂香。

楼轻雪倒在梅丛下，她定定的看着林风，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眼满是惊疑和询问。

林风慢慢地看着地上的众人，脸上挂着得意和嘲讽的笑容，他径直走到楼万重跟前，一字一字地问道：“楼大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往事？”

楼万重静静地看着林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风也不介意，自顾说下去：“你当然不会忘记了，正如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楼万重忽然道：“我原本不明白，但是现在我都知道了，江湖中会使用‘疏花断魂’的人并不多，看来你真是燕归南的后人。”

林风笑道：“你总算知道了，十三年前你杀死了我的师父，今天我就是来为他讨还这笔旧帐。”

仇小刀忽然听到他提起十三年前的旧事，虽行动不便，也不由凝神静听。

楼万重仍是不动声色道：“你师父和另一名杀手在太行山伏击我，我若不杀他，他便要杀我，这本无谁欠谁之说。何况我虽刺了他一剑，但不见得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林风目中怨毒之色更浓：“中了你‘日月同辉’的人，哪里还有活路？我师父三天之后便死在我面前。就是因为你，让我这十三年来都生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你竟然说不欠我什么？”

楼万重忽然道：“燕归南杀了我的义弟，我也险些命丧他手中，我若不杀他，那今日也没有人能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废话了。”

林风忽然冷笑道：“好个名震关中的楼大侠，你义弟真是死在我师父手中吗？”

楼万重似乎沉默了一会，忽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该来。”

他双掌忽然挥出，看似毫不出奇，林风竟然无法避开，双掌轻轻击在他胸前，林风如断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

鲜血从林风的口中涌出，他的脸色像雪地一样苍白。

“你竟然没有中毒？”林风恨声道。

楼万重缓缓站起来，步态从容，哪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我早已派人调查你的行踪，山西林家的二公子已经失踪多年，怎会忽然跑到这里来赏梅!你刚才趁有人刺杀轻雪众人注意力分散时将迷香投入炉中，我和孤鸿大师虽然没有看见是何人所为，但是已经觉察，我们二人假装中毒，不过是为了引出那施毒之人。”

林风失声道：“疏花断魂的气味有如梅香，你们都在梅园之中，如何能觉察？”

孤鸿道人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他有些悲悯地看着林风：“万梅园最早的梅花引自异域，它们发出的香气和普通梅花不同。你的迷香虽然气味和其他梅花极其相似，但是和这园子里的梅香却并不相同。贫道半生都在这里度过，楼大侠来这园中赏梅也已经十余年，对这里梅花的香气再熟悉不过。所以你那迷香的气味刚刚传来，我们便已知晓。”

他伸出一只手道：“万事皆有定数，林施主不可勉强。其他几位施主倒是真中了你的迷香，林施主请把解药给我吧。”

林风目中怨毒之色更浓，他瞬也不瞬的看了楼万重片刻，忽然狂笑起来：“楼万重，十三年前全靠你的冷酷无情，你能逃过一劫。想不到今日仰赖这些梅花，你竟然还是不死，莫非是天意如此！天意啊！”尖利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园子，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的身子忽然往后一倒，再也不动了。

孤鸿道人长叹道：“这又何必!”

楼万重也不言语，走上前去从林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他将小瓶递给孤鸿道人：“想必这就是解药了。”

孤鸿微微颌首，令道童将小瓶拿给众人一一嗅过，瓶中散出一股淡淡的如薄荷般的气味，仇小刀嗅过之后，觉得丹田之中真气渐渐汇集，他用力一撑，站起身来，拔步便要朝园外走去。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叫道：“且慢，你打算就这样走吗？”

仇小刀回过头去，只见楼万重朝他微微一笑，招手道：“昊儿，我早已知道是你，你就打算这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