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哭鼻女郎

男人最令人心疼的是孤独和贫穷。

而孤独和贫穷往往像一对孪生兄弟一样相随，贫穷的人更容易孤独。

多年前，我想爱他，想疼他，可又无能为力。现在我已为人妻，衣食无忧，而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定格的瞬间是在大雪纷飞的寒冷冬天，我坐在温馨的宝马车里吃着甜心巧克力派，而他还冒着风雪骑着破旧的电瓶车面带微笑满怀希望地送着外卖。我好想给他发祝福的短语。

祝福的话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似乎不是一种鼓励，一种安慰，更像是一种讽刺。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所以写好的文字还是被我删除了。无法祝福，也无法安慰。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在面包和爱情面前我自然选择面包，它可以充饥。

爱情其实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母亲说。如果我是衣食无忧的白雪公主，我也会喜欢王子的，可是我们都不是白雪公主，一生也不可能遇见王子。母亲说。我无法反驳母亲的话。

我理解你，我微笑着对母亲说。母亲满意地笑了，她总是用成年人自认为正确的想法来左右我。

母亲经常给我灌输她的价值观和爱情观，在她眼里，没钱的男人就不配拥有爱情。我不想和母亲辩解什么，有的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比如强迫一个低俗的人去欣赏高雅的文字，那简直是不可能也近乎残忍的，低俗肤浅也可以带来感官的愉悦，而强迫一个俗人非要让他做到高尚文明只会令他抓狂。我理解苍蝇合理的存在，也质疑世人毫无理由地对是非善恶的划分，包括对贫穷懒惰的误解，我甚至乐意帮助那些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乞丐。

我帮助他们的时候，母亲就怒视我，骂我没出息。千万不要靠近穷人，他们会给你带来厄运的。母亲说。

我理解你，我对母亲说。母亲满意地笑了，她总是用成年人自认为正确的想法来左右我。

我没有理由歧视现实中任何一个人，人人都有尊严，每个人应该都是公平自由的。我内心想。其实我非常厌恶母亲嫌贫爱富的想法，乞丐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们没有理由指责他，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命运也不同，也许每个乞丐背后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1

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走了红运居然当上了他们公司的领导。

父亲在升职前我们家里冷冷清清，街坊邻居大家互不相识，父亲升职后邻居们突然热情了起来，老远就和母亲打招呼，对我也是嘘寒问暖。其实有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最开心的自然是我母亲了，她到处以看似谦虚低调的姿态实则高调的宣扬她的智慧，到处讲述她是如何找到一个潜力股老公的，那些跳完广场舞的大叔大妈纷纷跑来跟她学习经验。她在每一句话的最后都要加上我老公这三个字。

只有我清楚她和父亲经常吵架甚至闹着要离婚。就在前几个月我还记得父亲和母亲还吵了一架。

父亲原来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职员，沉默寡言，在公司干最辛苦的活儿拿最低的工资。

母亲没有上班就整天监督着我这个掌中宝，时刻监督纠正我成长中的错误。你就是我们家的希望，就是未来，我们省吃俭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母亲说，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压力陡增。

那天，父亲对母亲说，老婆，我没有钱买烟了。给我一百块钱零用钱吧。你不抽烟会死吗。母亲说，房贷都快还不起了。女儿还要上学。

那就五十吧。父亲说。没有。母亲有些不耐烦了。

20块，买盒最便宜的也行。父亲说。没有。母亲大声吼道。

你太过分了。父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顶了母亲一句，母亲也不示弱。他们开始从一件小事争论，把过去多年的往事全拿出来争吵。

你看，隔壁和你一起上班的老杨每年都升职涨薪，唯有你职位不升，工资不涨，地位那么稳定。母亲委屈地说。

其实吵到最后，他们只想要一个只是一句话的结果，你爱不爱我。不爱。父亲铁青着脸说。

好哇，你这个陈世美。母亲哭着慢腾腾地假装收拾行李，呆板的父亲也不识趣没去阻拦。母亲连夜回到娘家。第二天我外公拿着烟杆子找上门来把我父亲狠狠收拾了一顿。

父亲的升职给他和母亲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包括眼光和格局。而我几乎没有改变。

2

我在学校学习成绩虽然很好，但是同学们也不乐意和我在一起玩耍，我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地得罪了不少同学。我还有一个嗜好，喜欢哭，看到感人的故事和动情的事情或者受到一点委屈就会哭鼻子，大家背后都叫我哭鼻女郎。

泪点低的人不容易快乐。或者说不容易快乐的人大多泪点低。

好的成绩并没有带给我乐趣，午休看到黑板上写着知识的海洋，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尽管可以轻松地在海洋里游弋，拥有超高的技能，但是却没有方向。这种内心的叛逆已经让我经常在梦中看到魔鬼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他们在暗黑的宇宙艺术地活着，而不是靠的技术。

当母亲非要我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我拒绝了，我问了一句，我们为什么活着。在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什么也不想学。母亲竟然无话可说。我活着的目的不是避免成为一个乞丐或者当我不是乞丐的时候就可以嘲笑那些乞丐了。我的理想是拥有超能，让世界上没有苦难和乞丐。

你怎么有这些奇怪的想法。母亲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一个女孩子，追求幸福生活的方式有很多，嫁得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弱小的怜悯更让我被人孤立。那就是遇见了凯。凯是一个从农村转学到我们班的插班生。他长得瘦高，皮肤黝黑，头发凌乱，一对小酒窝配上常常挂在脸上羞涩的笑容，给人很强的亲和力，可是同学们都不喜欢他，主要是他来自农村，他的学习成绩差，就更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了。在我们班，优等生聚在一起谈学习，表面看是一团和气，其实都在暗中较劲争夺第一。家境好的就是比吃穿了，成绩不好就在吃穿上面进行攀比，通过展露自身优越的一面来掩饰自己的弱点。

那时，凯还穿着破旧到能露出脚趾的解放鞋上学。而别的男孩子穿着光亮的皮鞋已经开始对心仪的女生暗送秋波了。我对这些男孩子没有任何好感，不是他们不好，而是我无法找到合我胃口的那种简单至极无知无畏的冷峻直男。而他们只喜欢追求可利用的人和有价值的物。而我不喜欢。

据说凯在10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和他父亲离婚了。凯的父亲一直在我生活的城市宁波打工，凯说转学很麻烦，他父亲为了他转学费了很大的周折。

凯坐在班级最后一排，坐在最后一排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说他的成绩不是很好，不想占用坐在前排优质的资源。

我始终是所谓的优等生，不调皮，积极参加班级所有的活动，整日无悲无喜，安静得像一只温顺的羔羊。我始终都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格式化了的感觉，成天在父母设计的人生轨道里机械地运行。我在日记里写道，我的理想是长大了做一个拥有超能可以普世的尼姑。这句话被语文老师在全班朗读，点名批评说我思想有问题。说整篇文章没有中心思想，没有主题，没有正确的引人积极向上的观念。最后的评语是狗屁不通。这一丑闻引起了全校同学的嘲笑。成了我一生最不该说出的真实的谎言。

站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凯。可能只是难兄难妹吧。他没有笑话我，我理解你的感受。他说。既然说实话不是被人笑话就是被人误解，那我们就沉默吧。

我很喜欢他这句话。我们做好朋友吧。我说。

好啊。他满口答应。我们拉勾许下誓言。

凯没钱买菜，顿顿吃的都是他从家里带的腌菜。为了掩饰这种自卑，他每次都是在学校食堂快下班的时候打一份儿米饭，然后加上自带的腌菜吃得津津有味。这一幕看着很揪心。有时我会在他碗里放一个自己偷偷从家里带来的鸡腿送给他，他感激地看着我，但从不和我眼神对视，看着他躲在墙角里吃着美餐我心里莫名地开心。

3

我们班有一个叫玮的同学偷偷给我递纸条说喜欢我，被我当面斥责之后他一直想办法报复我，当他听说了我父亲的职位之后再也不敢欺负我了，于是把他心中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凯的身上，因为凯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一次，凯被玮和他的朋友们群殴，凯本能地抱着头，没有还手之力的他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其他的同学们漠视这一切，还安心地做着作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跑过去，把凯扶起来把他带到了卫生间清洗了他脸上的血迹。谢谢你。凯感激地说。

玮因为打架的事被学校记过处分了，本来玮是要被开除的。被凯和凯的父亲原谅了，学校才从轻处罚了玮。都是小孩子，犯点错是正常的，只要以后不犯就可以了。凯微笑着说。

从此以后，凯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不语，他开始暗暗地发奋学习了。他早早地赶到学校，连中午也不休息，一个人悄悄地躲在学校的大槐树下读书。读书是改变人生最好的捷径，凯对我说。看到凯的进步我真的很开心。他有不懂的问题就问会我，我在教会他的同时自己也不断地进步。

期末考试，我以第一名，凯以第二名的成绩令老师和同学刮目相看。

而凯并不为自己取得的成绩开心。如果我活着只是证明我自己不孬，为了可怜的尊严而奋斗，我想我可能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说实话，这些带有哲学影子的问题我也不想思考了。那样很累。

好吧，不想了。凯突然放松了。也许，他经历地太多。就像是一棵被风雨吹歪的树苗，没人扶正只能自生自灭。考试结束之后开始放暑假，凯就一个人回到了他的老家。

当我听说凯的老家是在湖北恩施神龙架时，我基本就信了缘分这个词，因为我外婆家也是神龙架的，我的母亲准备在暑假带我去外婆家避暑，我高兴得一夜没有合眼。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凯了，也没有人和我说话。要是凯和外婆住在一个村就好了，我决定打赌一次定终身，要是这次能碰到凯，就证明我和他是真有缘，我就非他不嫁。

汽车沿着318国道一直西行，过了湖北宜昌就是崇山峻岭，巍峨的群山连绵起伏。一路的景色美不胜收，而我只想看到凯。我希望他出现在山谷里，我对神龙架野人的传说不感兴趣，我只想看到凯。

到了汽车站，我和母亲走了2个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外婆的家里。外婆高兴地搂着我又亲又抱。母亲眼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母亲已经几年没有看望外婆了。外婆老了很多，她到了风烛残年，能见母亲一面是多么的不易。

母亲和外婆聊天一直聊到了深夜，我也一夜未眠。我躲在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筒偷偷地找出了在家准备好的地图。外婆的家在河塘村，我早就打听到了凯的家在四水河村，地图直线距离大概5公里，但是中间隔了一条清江。但愿是有渡船的。我决定在外婆家休息一天之后就去找凯。

一夜未眠，纠结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可以让母亲放心地让我放飞自我。

4

最后我以去恩施大峡谷旅游的借口骗过了妈妈，妈妈居然同意了。她嘱咐我注意安全，要早点回家。

谢谢妈妈。我高兴地蹦了起来。

沿着崎岖的山路蜿蜒而行，到了山脚下，我坐了渡船过了清江，我和凯距离越来越近了，心里砰砰地跳。一路打听询问凯的住处，路人都说不认识这个人。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凯，我想赢过内心，找到凯就可以非他不嫁了。

林区的天气说变就变，突然天上乌云密布，一会儿就倾盆大雨。我躲在一颗大树下，感到了害怕，气温的下降让我感到了寒冷。但我坚信可以见到凯。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雨才停下，山上的洪水已经涨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支撑着我无所畏惧。

奇迹发生了，在一个布满梯田的山坡上，我看到半山坡有一个土房子。我抓住树藤，跨过了暴涨的奔腾的溪流，慢慢靠近了那所土房子，那是用黄泥夯墙筑成的老房子，已经很破旧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院子里劈柴。是凯。

我的双脚走路太久已经磨起了血泡。我顾不上疼痛，大声地喊了一声凯，兴奋地朝凯奔去。

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先是怔住了。过了很久，他回过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走进他的家门，家里非常简陋，除了那台黑白电视机，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堂屋的中间摆了一张油漆斑驳的书桌，书桌上面零零散散地摆着几本书。我模糊的记得有三本，一本《简爱》，一本《穆斯林的葬礼》，一本《平凡的世界》。这都是我喜欢的。

你饿了吧？我来做饭吧。凯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

第一次看到生炉子让我终身难忘，木炭的黑灰粘在凯沾满汗水的脸上。第一次在农村吃一个小男人亲自做的饭菜。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冒这么大的险，跑这么远的路，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形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了。

当时，雨后的阳光直射到凯的家里，照在凹凸不平的泥巴地面，很美。凯的房屋地面没有用水泥浇筑，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复古的水缸，还有看上去脏兮兮的葫芦水瓢，我像是穿越到了古代，我是喜欢这样的场景的。

太美了。我说，尤其是你家院子的葡萄树和各式花草真让人羡慕。哈哈，时间久了你就会厌恶的，只是新奇罢了，凯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我仔细地看着这个男人。除了帅还有身边男孩少有的爱心和直率。

凯干活的动作非常麻利。我抢着去洗碗，他把我从厨房拉走。

你走累了，好好休息吧。他像一个大人一样招待我，我也像常客一样觉得他伺候我是理所当然。

凯洗了碗又开始剁猪草。我第一次看到喂猪。第一次......他流着辛勤的汗水。

我第一次闻到男性荷尔蒙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男人劳动的时候是最帅的。

我和凯似磁铁一样相互吸引，但又相敬如宾。

下午，我和他背着背篓打猪草，在漫山的鲜花里面穿梭，在飞舞的蝴蝶里翩翩起舞。我知道，那不是爱情，只是一个幻想。凯很有爱心，他说他每次喂猪喂牛喂狗的时候总给他们喂足够多的食物，生怕他们饿着。动物是很可怜的。他说。

晚上，月满梢头，繁星点点，在青蛙的哇哇声中，凯悄悄的把被子盖在我的身上。深夜气温降低了，他怕我着凉。他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

我们在一起谈着人生，理想。避开了爱情的话题。我一夜未眠。他也一夜未眠。我觉得那晚是最幸福的。没有人打扰我们，世界也与我无关。山村的夜晚纯净而美好，和我梦想中的一样完美。

第二天早晨。凯把我送到了清江的渡口，我叫他回家，他还不放心，一直把我送到外婆家门前的竹林里，他就悄悄地离开了。

母亲看到了我，喜极而泣。原来我昨晚没有回家，他和外婆舅舅以及邻居们打着火把在山上找了我整整一夜。

5

漫长的暑假过去了。我天天盼着可以上学。我很想见到凯。9月1日。晴天。我好开心。我终于可以看到凯了。

6点我就起床，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8点钟，母亲带我去学校报到。我翘首期盼，希望可以看到凯。他怎么还不来呢？一直到下午1点，我还是没有看到凯，我问宿舍管理员，凯报到没有。

他离开这个学校了，不知道是转学了还是辍学了。管理员惋惜地说。昨天他就把被子行李都拿走了。

他去哪儿啦。我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听说他父亲在工地上干活儿出事了。没人出学费供他上学了，学校说给他免学费让他继续上，可是他自己说不想上了。唉，这孩子，可惜啊。宿舍管理员说。

瞬间我已经忘记了下午所有的时间。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想在学校看到他，在教室，在食堂，在大槐树下。

玮似乎看到了我的心事。凑了过来。怎么了，哭鼻女郎，想哭吗，来啊，我永远是你温暖的港湾。

滚，我大声说。玮耸耸肩。灰溜溜地躲到大槐树下。你不要站在这棵槐树下，那边有厕所，你滚到厕所那边去。我不知从哪儿来的怒火。

后来，我戏剧性地嫁给了这个叫玮的男人。

玮的父亲是我们当地一个公司的老板。家境殷实。母亲对我的婚姻非常的满意。结婚那一天，母亲对我说，结婚了就要看到老公的优点，忽视老公的缺点。其实男人都是一样的。母亲说的没错，心高傲气的我变成贤妻良母也是对生活的妥协。结婚后我已经忽视了玮的自私狭隘以及他时时表现出来的优越感。

有一天，我和玮从公司下班。由于我们的车去做保养了，所以我就叫了一辆网约车。车开过来了，那个司机像是很熟悉，我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那不是凯吗。

在激动之余，我心里突然一整莫名的忧伤，我希望是凯，又希望他不是。我的心跳加快，脸涨红。仔细一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人不是凯，只是和凯外貌相似。

那天早上去公司的路上。过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我们的车排着队等红绿灯。这时，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朝我们的车凑了过来。骑电动车的外卖员可能着急赶时间没有注意到路况。

玮赶紧打了一把方向盘，还好没有撞上。玮怒气冲冲地停车开了双闪灯从车上走下来。

你瞎呀，这么宽的马路你看不到吗。

得理不饶人是玮最喜欢做的事。我一直忍受着玮这个最大的缺点。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我错了。那人说。

当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这不是凯吗。

我仔细一看，天啊，没错，他真的是凯。

这时我恨不得给玮一顿臭骂，但是我不敢说话或者下车。我害怕此刻凯看到我时的尴尬场面。那个瞬间，我真的很心疼凯。我不想下车，也不想让凯看到我。

玮铁青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地上了车。

玮，这个人好像有点面熟。我故意说。

切，这个人你就不认识啊，他不就是凯吗。哈哈，他可能就是我们同学里面混的最惨的一个啦。玮露出一脸的不屑。算了，不提这个人了，晦气。

看着路口消失的凯的背影，我泪眼模糊。

看来你这个哭鼻女郎，不是徒有虚名啊。玮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他故意把车开到凯的旁边，开得很慢很慢，几乎和凯并排走着。

凯还是满怀希望面带微笑地看着远方，还是那么帅。

停下来，我要下车。我大声吼道。玮，我要和你离婚。

玮怔住了。

我要和玮离婚。晚上，我跟母亲说。

好吧，随你的吧。母亲居然答应了我和玮离婚，真出乎我的意料。

离婚的时候玮没有丝毫的痛苦，按他的说法想嫁给他的女孩子多的需要排队。他不需要痛苦。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已经让他体会不到痛苦了。

我离婚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凯的出现。

但是我的释怀确实是因为再次见到凯。

那天，我尾随着凯偷偷地来到了他租住的房子。

爸爸，一个小男孩扑在他的怀里。

接着一个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赶紧闪躲，然后鼻子一酸。

悄然地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