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不再是看周星驰的那批人
努力,奋斗。这是周星驰在电影《新喜剧之王》最后写下的片尾赠言。浑身寒意的我突然骤升一种失落,原来终于,我已不再是看周星驰的那批人。
曾经的我,也曾在象牙塔里幻想着无所不能,我告诉自己只要努力什么都可以成就,那些指点江山的学者,那些头顶国徽的法官,那些雄辩滔滔的律师,努力便是了,谁又与谁不同。象牙塔里大家考着一样的试,背着一样的书,熬着一样的夜,一样的聊着一样的未来。那时的我,闲来喜欢看周星驰,喜欢看他塑造的一个个小人物,像打不死的小强,在一次次摔倒之后站起来,带着一点点蠢笨的执着,最终总是能够成就自己,喜剧,你看着,就笑了。
毕业五年,历经了太多不能言说的低谷和高潮,最终走出象牙塔的我,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我关心的不再是公平正义,而是银行卡里的钱什么时候才能在这物欲的都市为自己买一方寸土,法科、审计,再带不来那年少时为我带来的希望光环,在一次次无奈的妥协之下,我学会关心自己是不是冷,是不是饿,是不是还有工作没有做完,是不是还能再多睡一个小时,是不是能在成全自己和成全家庭的夹缝里最后为自己的商业价值加一点点附加。很久也没有人提起梦想这个词了,大家似乎也都生活的很好,相聚会聊心情,聊工作,聊未来,一眼所见的安稳。梦想,也仿若成为了电视里一代又一代小鲜肉的加成光环,无论是对是错,是真是假,唱歌是梦想,演戏是梦想,跳舞是梦想,走上舞台是梦想。这样吧,若奶油蛋糕上面零星的点缀,反正涂上,终究是会更好看的。成年人世界的梦想似乎成为了一种结果,我是一个演员,演戏就是我的梦想,我是一个歌手,唱歌就是我的梦想,我是一个白领,那么衣冠楚楚的出入写字楼,挣着一份不算微薄的工资就该是我的梦想。演员不会告诉你他曾经也想过要唱歌,奈何五音不全,歌手不会告诉你,他也想过去找一份幕后朝九晚五的工作,一个白领也不会告诉你,他可能也曾经羡慕过横漂穿上戏装穿越千年的生活。
你问一个成年人,梦想是什么,我想他大都会沉默许久,不置可否。
如梦最终决定在餐馆中打工,不再去做演员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端出饭菜招待马可,那一刻,是这个电影里我觉得最温暖的一刻。我已然忘记看《喜剧之王》时我的感受,以至于马可回头说出那句,不放弃就是成功的时候,我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
不放弃什么?成功又是什么?我们摸爬滚打成为“社会人”开始对梦想二字一笑而过了,就代表我们妥协失败?那,梦想是什么?
这世上是有命的,有些命并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不能解释为什么我在大三最后焦头烂额准备考研的时候会接到保研的通知,我不能解释为什么跟我一起激扬文字的同窗,我只能看着她一次又一次跟考研失败斗争。我不能解释为什么我需要牺牲两个人安逸的人生轨道去适应一份横跨地球的感情,我不能解释为什么身边好友一个个成家立业走上了“大道通途”。这世上有一种命,你解不清,你说不明,你不能指责谁,你甚至不知道哪样才是最好。而梦想就在这命运的轨道里起起伏伏,也许偏离,也许同向,也许走着走着就变了。这梦想最终幻化成成年人话语里的一段迟疑,一声长叹,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微弱却像萤光一样闪亮,飘荡在脑海的深处,是你下班路上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你走在街上第一个想吃的东西,是你哭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人,是你笑的时候第一句想说的话,是你完成目标后第一个跃入脑海的下一个挑战,是平凡生活中的不死欲望,你想着,就会不自觉嘴角上扬。
但贩卖焦虑的人开始学会贩卖梦想,梦想在他们嘴里是你内心最最深处无法成就的那件事,是你年少轻狂的时候许下的那些愿,他们说着,你还没有成功,凭什么放弃,终于,我倦了,倦了那些几乎走完人生路的人用成就倒推梦想给我讲虚幻的童话,倦了那些因为奇怪的机遇成就了的人居高临下得来讲命运只会垂青有准备的人,倦了那些聚光灯下活跃的身影唱着未来演着虚幻来给我讲现实,倦了那些自以为了解别人的人用标签给每个人立下框框。终于,我找到事做了,我会不甘,但我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不挨饿的活下去再说喜欢,我会委屈,但我知道去理解各行各业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我会难堪,但我知道我一次次爬起来至少要往我要的终点前进那么可见的一点,我会失败,但我知道什么才是我要的当下。
终于,我不再是看周星驰的那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