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第五课）
（把前面四次作业修改整合了一下）
郑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洞口，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山洞的尽头原来在山脚下。
早就听别人说后山有个山洞，里面有牛头、马面、狮子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石雕。听村里的老人说，那些石雕已经有些年头了。
山洞就像迷宫一样，里面有很多分叉口，一般的人都是走到分叉口就会回来。当然也有胆大的，到了分叉口，会用各种方法做标记，以防迷路。但都是走了一段后又回来了，没有人真正地走到头过。郑曦早就对这个山洞充满了好奇，她想去山洞里研究研究那些石雕。
“我想去探个究竟。”这句话一说出口，立马遭到了她丈夫梵谷的反对。
樊谷觉得进去有点危险，况且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走到头，她去也只是徒劳，什么奇形怪状的石雕，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就在今天早上，早晨微明的天色才透进窗户，郑曦就憋手蹩脚地起床了，她昨晚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
想到这里，郑曦头晕目眩地观察着眼前的景物。路还是来时的路，可来时，路是光亮光亮的，没有一颗杂草。而现在，路两边不知从哪冒出来比人还高密密麻麻的草莽和荆棘。她只得从树丛中捡来一根木棍，边走边拔开路边的荆棘和草莽。
郑曦走在村子中间的马路上，晕晕乎乎的，村子里的房子破败不堪，房子间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野草穿过村子，和前后的草莽连成一片，几块不大的庄稼地陷在辽阔的草莽里。
早上出来时，明明都还是整齐的院墙，绿油油的庄家，炊烟连天接地的袅袅上升。才一会的功夫，就变成了破旧的院墙，荒芜的庄家，整个村子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
她推开自家院门，看到梵谷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他看上去好像老了几十岁，但不管他怎么变化，郑曦始终是认识他的。
“梵谷……”郑曦叫到。
只见梵谷无动于衷地坐着，看着郑曦，不言不语，两眼呆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另外的什么地方，只有他的躯壳在看着她似的。
郑曦觉得不对劲，她嘴唇抖动了几下，说：“梵谷。我是郑曦。你不认识我了吗？”
梵谷皱了皱眉，转动眼珠子，迟缓地看了看郑曦，但却是极陌生的眼神。
“梵谷！”郑曦蹲下身子，仔细看他，越看越紧张，她不断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你就变成这样？村子里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定了定神，“你不要这样子嘛。你这样子叫我怎么办呢？”
梵谷仍然用他那陌生的眼神，看了看郑曦，动也不动。
郑曦在屋里转了一圈，屋里没人。她看着家里的陈设，客厅的长凳、吃饭的座椅、墙上的挂画都好像被时间刻上了的疤痕一样，显得老与旧。
她走进卧房，看到靠东头的炕角上，铺着张发黄的苇席和半条烂毡，一床陈旧的大花棉被整齐地放在上面。
她跌跌撞撞走出房门，梵谷还像刚才一样，坐在藤椅上，用一双苍老了许多年的眼睛默然地望着她。郑曦泪眼涔涔地张望着梵谷，神情有些恍惚。此刻，她像个外人，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恍恍惚惚醒来，看见自己生活多年的院子，泊在灰蒙蒙地日光里，忽然就破旧了很多。
她爬到房顶，站在房顶那截黑糊糊的烟囱上，抬高脚尖朝远处望。她看见村子四周浩浩荡荡的一片草莽。村子里刮起了大风，风把村里没关好的门窗甩得啪啪直响。村子里空空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村里人都到哪去了？满天满地都是风声，她害怕得不敢下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准确地说，她不肯相信这一切。
她冲出了院门，成了一个疯子，在村子里一家一家地敲门，几乎每户人家的院门都虚掩或半开着，像是人刚出去没走远，或者就在邻居家借个东西马上就回来，所以门没锁，窗户没关。但院子里的破败景象告诉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她喊了几个熟悉的人的名字。喊第三声的时候，一堵土院墙轰然而倒。
她走在村中间那条空寂的马路上，大风依旧在村子里肆无忌惮地刮着，穿过空洞的门窗发出呜呜的鬼叫声。那些窗户门变成怪模怪样的黑洞，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她站在村头观察了好一阵。日光下的村庄就是一个噩梦，一切都在银灰色的透明空气中呈现出一副衰败的样子。
不，这不是她的世界，她要回到她的世界中去。一定是那个山洞出了问题，她要重新走一遍那个山洞，她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
她翻过土坡，一头钻进密密麻麻的深草中，草高过了头顶，她感到每一株草都能把她挡到一边，她只有一株草一株草地拨开它们。
她在荒草没腰的野地偶一抬头，空荡荡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她在草的阴影中快速地蠕动，山洞越来越近。
可是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山洞的入口。入口明明就这那，那几块大石头底下，现在只看到石头和草莽，却不见了洞口。
她饿的精疲力尽，眼冒虚光，浑身没有力气。
“不管是在哪里，我得先回家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理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吗？”郑曦想着，不自觉地往回走。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捡了些柴火放到锅头旁，准备做饭。
她正往灶里塞柴火时，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扛着铁锨从院外走进来。郑曦听到脚步声，转过身问：“您找谁？”
“你找谁？”老婆婆不答反问。
“我不找谁。我就住在这。”郑曦说着又往灶里塞了根柴火，半锅水已经开了，噗噗地冒着热气。
“我也不找谁。我也住在这。”老婆婆说着把铁锨放在院墙的一角，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郑曦狐疑地看着那老婆婆，走路时的神态，说话时的表情，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老婆婆放好铁锨，走到郑曦身边，用疑惑的眼神仔细瞧了瞧郑曦。然后走到厅屋里，拿起有些陈旧的相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相框中的人。
她拿着相框，再次走到郑曦身边，仔细地对比了一下，问：“你和郑曦是什么关系？怎么长得跟我们家郑曦这么像？”
我们家郑曦？郑曦在心里踌躇了一番，才发现眼前的老婆婆有点像梵谷的母亲，只是才过了一会，不应该老成这样才对。郑曦再次强烈地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不对，荒芜的村庄，破旧的院落，老去的亲人，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但是她没有精力多想，此刻她正饿得慌，她得先把肚子填饱。
“我就是郑曦啊。”郑曦说着，又捡了些柴火放到锅头旁，开始做起了晚饭。
“你是郑曦？”那老婆婆看了看郑曦，又看了看相框里的照片，嘴里嘀咕着，“也不怪。电视里看人家六十几岁的人看着都像二十几岁的样子。你四十几岁的人看着像二十几岁也不奇怪，不奇怪……”
她嘀咕了一会，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把抱住郑曦的头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梵谷找得你好苦啊……”
郑曦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她头皮有点发麻，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对，就是在做梦。梦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妈”。婆媳俩就这样抱着，哭了好一阵子。
晚饭时，梵谷依然是那个样子，郑曦推张椅子给他，他就坐下，端碗饭给他，他就吃饭。饭碗拿走，他就动也不动地坐着，两眼痴痴的看着前方。周围的人物，外界的纷扰，仿佛与他都无涉了。
晚饭后，他们三个人躺在院中的藤椅里乘凉。
夏天的夜晚总是让人有点恍惚，郑曦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院中的树叶上，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一阵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躲藏在草从中的青蛙也开始放肆了起来，“呱呱呱”地叫个不停，依附在树干上的蝉也不认输，“知知知”地叫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萤火虫也飞了出来乘凉，在树上一闪一闪地。
就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郑曦的婆婆跟郑曦讲起了这些年发生的故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