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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舞 22/冬至魔咒

2020-09-29  本文已影响0人  青雅令

    时间在一片混乱与喧嚣之后变成无尽的苍白与孤寂,生命死灰般落成尘埃,渺小而轻。

    2008年12月,姜玛丽被确认摔成了植物人,可能一生不醒。而宋玉,由于过失伤人,处刑不可逆转。

    怨怒、绝望、无助,所有准确的语汇都无法表达这一家人的心情。巨大的磐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然而,面对无法辩驳的指控,只能认下这一种歪打正着的冤屈。姜玛丽被宋玉推下楼梯导致重伤这一事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平常意义上的因果,在法律面前无力而且苍白。尽管所有人都为她的无辜感到遗憾,然而推下姜玛丽的人是她。律法与人情之间的最大区别就是在真相面前没有回旋的余地,宋玉被判有期徒刑7年。

    一场从不曾预见的别离,就这样从天而降。明伦失了方寸,他无力解救即将入狱的妻子,两个孩子失了魂魄,他们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然而越是争辩,似乎将母亲推得越远。

    终于,还是宋玉最先出离了混乱。尽管她也曾在内心一次次重复那晚的一幕,多么希望这一幕真的像一个影片可以倒回去修改结局,但结局最终还是不折不扣地陈于面前。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那不争的事实,这虽是一场意外,但已经造成了意外的后果,她那轻轻的一推,姜玛丽几乎命丧黄泉。不管那个女人是怎样令人生厌,但作为一个生命,无人可以剥夺她生存的权力,但而今——性本善良的宋玉,内心的怅然用自责二字不能尽述。既已无力回天,就算是以一命抵一命也不为过。尽管最初她的内心也非常的恐惧、非常无辜、非常疼痛,但这个结局,总是让她还可以有一个继续活着的未来。她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切渐行渐远。没有眼泪和言语,渐渐的连悲伤和恐惧也都被一种无声的寂静淹没。她将自己的全部都藏进里灵魂里,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中的等待。

    这一场分别,悲凄而且漫长,将冬未冬的雨夹着细细的白色冰砂打在每一个人脸上、心上,悲伤,比悲伤更加悲伤。

    冬至,就像一个魔咒。1998年的冬至,宋玉带着一家人参加了魏思亮的葬礼。十年之后,2008年的冬至,宋玉将被转往一处僻远的劳改农场服刑。

    在看守所的最后一天,宋玉与家人相见。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家人,心中并无波澜。她看见明伦的衣领上有冰沙融化后留下的点点水痕,孙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堪的苍白,姜亮额头的卷发已经长到盖住眼睛,他的眼红红的,仿佛稍微一碰,泪水就会化成血。

    亲人们悲伤与无奈的千言万语终融汇成相顾无言。宋玉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终于卸了下去,偶然的,她心里会有一丝丝淡淡的喜悦升起来。她甚至在想昨夜的那个梦,梦里魏思亮微笑着跟她说着什么,虽听不清却能懂得。她伸出手握住魏思量的手,一种长长的暖意就钻进了全身,这软软的温暖盖住了她的孤独。

    宋玉不想过多面对家人的愁苦。按照她的意愿,她拒绝明伦带着孩子们去遥远的劳改农场看她,她需要的就是每月可以收到他们的一封信,但她也不会回信。

    面对7年的未来,无人知晓那将是什么。但对宋玉来说,将绝望的岁月扔进没有亲人的面对里,或许更容易度过。在时间的沧海,悲伤托不起孤舟。明伦懂得妻子的心,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之后,宋玉去了劳改农场服刑,两个孩子回到了学校,明伦独自一人担起了家中生活的重担,为了支付姜玛丽的医药费,这个家中原本就微乎其微的存款倾囊而出,即便如此,明伦的债务清单也写满了一整张信纸。医药费、罚金、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明伦几乎借遍所有能借的朋友。为了让宋玉在狱中活下去、让两个孩子长大成人,明伦不眠不休的工作着,除了单位演出排练的时间,他都在上家教课。甚至深夜,都不忍放弃,他托了在夜店拉琴的朋友,分一些演出给他。

    独自在家的夜晚,明伦会静静地凝望窗台。宋玉在家的时候,她经常会习惯性地将美丽的长腿搭在窗台上休息。在明伦的面前,宋玉是调皮的小女孩,她会随刻起舞,经常就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一般地旋转到明伦的面前。窗台托住月光,明伦会在月光明媚的夜晚打开窗帘,幻觉就会随着月光入梦,梦里,妻子的舞姿摇曳在窗台。这梦境总是会让他像喝了甘甜的酒,第二天醒来,他会非常满足地起身,为了孩子们能再听到母亲柔软的话语,为了余生可以继续为她守护星移斗转四季,活着,哪怕一切似乎都只为活着,他都会带着力量出门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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