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鲸鱼先生：
当我循着匆匆的步履，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是你在心底轻声吟唱吗？把她的身影拖长。
暑假计划体验一下纸醉金迷的生活――去酒吧或ktv打零工，却阴差阳错地进了电子厂。她就这样像极了意外事故的出现，把我的心撞得七零八落。
天空借机暗镶了一层透明的膜，刻意地把人间疏远。那时远远瞧见屋顶有车流奔涌，不见天日的夜班生活被压缩在地底下。
是不是比较难过的日子人总容易把身心交付？我变成了一个昼伏夜出的小流氓尾随在她身后，她宛转的身形在阴郁小道婆娑的树影里变幻莫测，我的心在此间的风声中融化。
她似乎觉察到了我不整齐的心率，慢慢地把脚步放缓。我佯装一副高冷的模样与她错肩，却被紊乱的步伐出卖。
沙沙摩挲路面的声响，是在心壁上刻出无主的花纹。
余光一瞟身后的她冷清的神采，就在心底泛起一些自嘲的恶念，她会不会看上我了？正常女生觉得身后有流氓不应该拔腿就跑吗？
鲸鱼你凭什么说我自欺欺人，明明很有道理的嘛。
午夜排队时我恰巧落在她身后，她在门口转角的灯光里刚好偏过头来看我。
她正很玩味地摸着削直小巧的鼻梁，沉溺的样子像只贪婪的小奶猫。于是陡然见到我直勾勾的目光时惊厥似的把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额角一时皱起微末的纹路。
也会有这样丑傻丑傻的时刻呢？我想我们会因此相近几分吧，脸上亦不自觉挂起麻木的笑。没有恶意呢，她会怎样想呢？
那道光影交错里诡异的笑，像黑洞一样，缺乏折射光的勇气。
后来才明白那些习惯不使人尴尬的笑，会是间接地错过些什么的。
她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像阳光缓缓倾落。
我想那一定很无情吧，明晃晃地藏不住暧昧，月影下的你，阳光下透明。
不是不喜欢，但徒劳啊！
可她依旧魅力十足，据说有人向她表白了，她没有接受。于是那人就死缠烂打，一听说她发烧了就冒着暴雨跑很远为她买药。连她三餐的时间都掐得死准，我常常看到他向她招手示意。
因而匆匆走过时连礼貌性的微笑都懒怠做，嫉妒在温水里耗得没有颜面。
常在一处时她衣着总是光鲜靓丽，很前卫时尚的一个女孩不喜欢吴亦凡鹿晗，暑假把早先的动漫三毛流浪记重温一遍，她说他最后还是流浪了。
话语终了后的郁郁寡欢，叹息声残有余念，像是最后的我们。
她单纯的样子竟令我伤感，曾慎之又慎用力的装欢，遍惹情绪伤残，再不敢恶胆试探心安。
我习惯没心没肺的模样，曾与她说起快高考那会儿班里拍一寸照片，化学老师把拿过来的照片信手翻了翻，然后说全班就数我拍得好看，接着照片就在班里疯传一遍，第二天我的照片就不见了。
我笑嘻嘻地试探连自己都觉得恬不知耻。
“会不会是暗恋我的小妹妹拿了去了？”
“有可能是哪位同志！自恋狂！”
凉水泼得没商量，我无力反驳。抬眼看她清凉可人的笑在眼角溢出了泪花，忽而胸口出奇地疼，恍惚添了道滚烫的伤痕。
不知怎么就勾起了她一些过去的怀想，她说小时候的我们总是开心得没有余地，不像现在越长大越不学好，懂得咽泪装欢的道理。
拼命的交集总至于留下记忆的断片，某午夜零点时分上网回去的路上，她一个人坐在街灯的路沿石下喝得酩酊大醉，双眼红肿刚刚哭过，问她怎么也只用一句失恋搪塞过去。
我坐下陪她饮泣，正好有一个故事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带血玫瑰杀人事件，因时空的格局，男主在一片玫瑰花雨里割破背叛女主的喉管。
“你不过失恋，又不是失身，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意识到言辞的没有分寸，她不说话暗自饮酒，我同她一起喝，她很快双颊绯红扑倒在我怀里。
我喝不少但清醒异常，至此明白酒醉之后色胆包天是最虚伪的借口。她不省人事，但她的心狂跳不止，最重要的我的心同她一起默契的共振。
我始终未能抱紧她。
背她回去的路上酒疯肆意得厉害，我被扰得心烦忍不住奚落。
“要是我背叛了你，你想怎样？”
她的双臂开始用力，我被压得喘不过气，窒息的无力感迅速蔓延，当我忍受不了强行挣脱时，力道匆匆散去，她假装安静地入眠。
我狼狈地咳个不停，夜更深了，纺织娘的叫声愈发浅。
她的指尖在我胸口沁出的血印，结了痂后一直都在，竟泛起好看的颜色。
一直清爽干净的天使会进化成暗面小怪兽吗？
她竟忘记了昨天的事，还不忘同我打趣。
“我昨晚做梦被狗追了一个晚上！”
“你是在羞辱我吗？”
“是真的！”
不在一处时要几天见一面，她每次满眼星空闪烁地跑过来，却总是低头不发一言，末了只剩孱弱的叹息。我记得我说过我快要走了。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除了时空的割据，还有我厌倦的现在的自己。
她身边的一个女孩，脸上有大片的红色胎记，如今换了新发型巧妙地遮掩，笑容比以往见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我们会好起来吗？
临别时她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回去看。我看她预备拥抱的双臂抬起又放下，半晌无害的笑怂恿可爱的唇珠。她忽然跑出去很远，又转身大力地挥别。
愈发心疼的笑，深陷无泪的惶恐。
清秀的笔触在纸条上明暗交织。
我遇见一个人，他温柔地没有一丝情分，好可恨的样子像一尊优雅的石像。
反面是你个大笨蛋。
我恍恍惚惚地入眠，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我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鱼――鲲，却再也不能是守护她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