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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早餐:寒舍冬暖图

“姐姐，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忍受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有时间的话，听听我的苦恼吧。”雪莉穿了件白色的羊绒大衣，围了条大大的围巾，是今年流行的焦糖色，戴一顶同色系的贝雷帽，看起来一副生活优渥的样子。她一边说，一边哈着气。

雪莉的姐姐正做着饭，上中学的儿子马上要回来了，她没有时间跟雪莉废话。雪莉的烦恼如秋天的落叶一样多，隔三两天就来她这里絮叨一番。儿子一星期回来一次，她当然认为雪莉的事并不那么重要。

可是雪莉自有办法，她带来了两个大尺寸的披萨，足够六七个人吃。姐姐没理由做饭了，只好听她说。

但姐姐突然想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发脾气砸了家里所有的碗碟，还没置办齐全吧。这披萨是买的吧？”

雪莉经常自己做披萨、面包以及各类西点，她在这方面颇为着迷，常常做一大堆，吃不了就拿给姐姐。提起碗碟，雪莉像瞬间被点燃:“当然没有，劳什子的东西，再不想买了。谁爱买谁买去，谁爱做谁做去！我能见他几次呀，吃，吃，他就知道吃。”

雪莉的丈夫在油田工作，通常一个月放一次假，好在一次休息七天，但有时候也有放假时间到了又回不来的情形。他的工作在西安附近，在油田西安基地里有一套大房子，但雪莉和儿子，一直在小县城的娘家生活。父母身体不大好，又爱操心，为了老人安心，也为了自己清净，雪莉一不开心就找姐姐。

这次，雪莉的确遇到事儿了。“姐姐，睿睿要上小学了。他让我们搬回西安去。”

姐姐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事儿再也绕不过去了。去西安的事儿，他从结婚时就一直在提，雪莉也一直在绕。她不想去西安。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早就说过的，去西安，就意味着我要放弃这里的事业，好不容易才当上了区域经理。到了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一没学历二没技术，现在又这么大年龄了，靠他养活吗？我知道，他的收入养我们娘俩是没问题的。但我不能两手一摊，就指望着问人要钱吧。这一门心思奔着他去，万一他变心了，万一我又没办法自食其力，那时候可咋办？说起来，男人总是靠不住的，他们说变就会变的呀。靠墙墙倒的事情你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说了，去西安还意味着我要放弃现在安逸温暖的生活，放弃这里的朋友，放弃……”这些话，雪莉从六年前就开始说了，姐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虽然并不想再听下去，但她也觉得这套理论有道理。作为姐姐，对妹妹和妹夫这么多年的生活是最了解的。雪莉说的没错，她也担心妹妹未来不幸。

但这次，姐姐打断了雪莉:“雪莉，你听妹夫的话，去西安吧。”

雪莉没想到，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姐姐在最重要的选择面前，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姐姐，我怕选错了，走错了路。我恨透了选择，我不想选择！”雪莉用提高了好几倍的音量表达自己的退缩和气愤。

姐姐望着雪莉美丽而光洁的脸，把雪莉因激动而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轻轻拢到耳后，扳了扳她的肩膀，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口吻说:“你听我说，比起选择，没有选择才是真正的痛苦！说起来，要不是高考落榜，我或许能有更好的选择呢。你知道我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小县城，但没办法，我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做更多的选择。睿睿的面前放着更优质的教育资源，他有资格、有条件享受这些资源，你应该善加利用。要知道，你比别人，多了一种选择，这是多好的事。说白了，你就是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信心，怕丢了工作，再失去家庭。说到底，是对自己不自信。你的不自信来源于哪里，你好好想想。难道你要把不自信的恶果强加于睿睿吗？如果是这样，你就太自私了。这对睿睿不公平。”

提到睿睿，雪莉果然不再坚持，再说姐姐的确说到她心里了:“为了睿睿，我就心甘情愿了。我就是怕回去了也只是换一种方式战斗，不过是换了战场而已。我俩除了不停地猜疑，不停地战斗，还有什么？”

姐姐抱了一下雪莉。虽然只大两岁，姐姐却比雪莉成熟得多，有的时候，她就像雪莉的母亲一样:“雪莉啊，龙应台说‘孩子，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摔跤吧，爸爸》里的爸爸给两个女儿也说过同样的话，你我都是缺少选择权利的人，你明白吧？人都说最艰难的婚姻便是不得相聚，你连最艰难的事都能搞定，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雪莉依偎在姐姐怀里，哭作一团:“姐姐……谢谢你……姐姐。那么，就当换个战场吧。说不定换战场还好，也许可以更好地战斗。只要战斗的人还在，希望就还在。”

姐姐说:“最坏无非也就这样。”

妹妹说:“其实有时候已经下决心了，就差那临门一脚啦。”

啊，雪要降便降，风要吹便吹吧。屋檐处有月光溜入，风声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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