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山下 38
38.挈妇将雏把家还 后继有人乐翻天
青山没有振臂欢呼，而是瘫软在地铺上，闭上眼睛直往外呼气。两手握拳两臂抻平，摆出一个大字造型，然后，咯咯地笑出声来说：“我这个上门女婿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田园听说生的是一个男孩儿，也不觉得下身痛了，强打精神看了看孩子的脸，眯着眼睛笑得梨花含露带雨。
青山轻启柴门，一缕阳光斜照在洞穴里，清新的空气钻进山洞驱走了沉闷的浊气。洞外山花烂漫，草木蓊郁，溪水潺潺；洞内欢声笑语，气氛温馨，其乐融融。
三叔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桃源村跟田老汉报了喜，田老汉喜得露出掉了一半的黄牙收拾好给闺女带的滋补品，送三弟回去。走到穿心碾，拐到田老汉家刚走进院子就大声说：“亲家，田园生了一个男娃子，咱家有后了。”小田苗正跟银山家的闺女儿圆圆玩儿，听见爷爷的声音扬着小手臂扑向爷爷高兴地问：“爷爷是来接苗苗的吗？，是不是爸爸妈妈和小弟弟回来了。”田老汉笑着说：“哈哈，苗苗咋知道你妈妈给你生了一个小弟弟呀？”
苗苗奶声奶气地说：“是我二叔和二婶给我说的。”
银山媳妇说：“当苗苗闹着回家找妈妈时，我就给她说，你妈妈给你生弟弟去了，生完弟弟就回来了。”田老汉笑着说：“你婶子说得对，你妈妈给你生了个弟弟，过几天就回来了。”
田老汉天天数着指头算日子，算着孩子满月了 ，催促银山赶着毛驴车去接青山他四口回家。这次不需要趁黑夜赶路了。孩子生下来了他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是受保护的，大不了被结扎，被罚款。银山是前一天去的三叔家，夜里下了毛毛细雨。次日，天空，大山、日头被雨水洗得鲜亮亮的，空气更是新鲜，让人感觉自外到内的舒爽。四口人坐在铺着软软呼呼被子的毛驴车上，青山时而扶着驴套行走，时而坐在毛驴车的前沿，高兴得连续甩响鞭子，像放了一挂小鞭炮似的。田园怀里抱着他们的宝贝，看着随车子颠簸而跳跃的奇伟俊秀、绵亘蜿蜒的群山，还有飞瀑流泉高兴得眉飞色舞。青山情不自禁地说起了顺口溜：“二度泌桐白云间，有孩儿没孩儿两重天。去时躲闪像做贼，归来得宝似成仙。”银山听罢哈哈大笑。说青山诗作得好。田园也咯咯笑起来说：“原来听他瞎胡连，感觉肤浅可笑，……”田园还没说完，青山抢着说：“今天连得有水平吧！”田园一个劲儿的笑，说：“今天连得可笑肤浅，不过我爱听，表情达意很好。”银山说：“青山不愧是高中毕业当过教师，要是我都连不出来。”田花（青山的二女儿）看见大人说笑，也咯咯咯地笑。田园说：“小田花，你怎么不说话？”田花想了想说：“我吃饼干。”大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这时，小宝宝呱哇呱哇地哭起来。青山说：“你也想参与进来吗？你是不是也认为爸爸的顺口溜说得好啊？”田园说：“等明年他再回答你吧！，这路赖的很，墩得腰疼 ，停一下我喂喂孩子。”银山说：“这毛驴走了一身汗，正好也让它歇歇。”
田园、青山携儿带女刚到家，计划生育的一行人就好像长了顺风耳，脚跟脚的就来了。青山满面春风地迎上去说：“欢迎领导们的光临，请坐！我代表田园在这里给领导们做检讨了，该打、该罚、该杀李青山我任凭发落，绝无怨言。”边说边让烟，田园和田老汉陪着笑脸又倒茶又拿糖果，不敢怠慢。计划生育头头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她连讽带骂地说：“李青山，你躲哪个老鼠洞里走窝子去了，你倒是一根狗毛也没有损失还堂堂皇皇地回来了，没啥说的，按章办事，罚款五千，限明晚以前交清。你让我挨上级的批平，我拔光你身上的狗毛，两清了。”说着，起身就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五千元钱呀！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是个巨大的数字，心疼得青山肠子拧劲儿 但看看襁褓中的儿子，又像喝了一罐蜜糖，把拧了劲儿的肠子润通了，说：“我的儿子是一个无价之宝，别说你清空了我全部家当，又罚我五千元钱，就是把我的房子也抬走我也值了。”
生了孙子，田家就像升起了太阳，把田老汉的心里照得亮堂堂的。田老汉走村串户，笑得饱经风霜的脸上绽开了菊花，多豁子的牙齿都是颤动的。他逢人便说：“我有孙子了，明天喝满月酒，一定要去捧人场呀！”
“这是天大的喜事呀，一定去热闹热闹！”
盘古山下的人们是淳朴善良的，也都粘了田家的喜气儿，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出不起钱物的出人，使田老汉孙子的满月宴办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田老汉的眼疾也好了一半，浑浊的眼球似乎清亮了许多，胃口也好了，脸放红光，褶皱减少，上地干活也赛过小青年。
青山得为儿子补窟窿，继续从事他收购粮食的生意。成了拼命三郎。收购粮食、油料没钱先打条赊账，卖了粮食马上兑现。乡亲们都知道他经济困难，知道他是一个讲信用的好人，甘愿把粮食卖给他。
田园看青山被风和日光炙烤脱水皱吧得像橘皮似的脸庞，被日光晒、河水洗得像蛇蜕一样的手臂，心疼得声音变调地说：“悠着点儿干吧，身体累坏了，再多的钱也挣不回来了。欠的债咱可以慢慢地还。”
青山握拳曲臂展示自己臂膀上的肌肉说：“你看，我这肌肉紫檀木似的，多结实呀。”说着，他做了一个亮相还唱起来：
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 挺然屹立傲苍穹。
……
烈日喷炎晒不死， 严寒冰雪郁郁葱葱。
他唱出了豪气，爱人听出了两眼泪光。
忽如一日紫气来，南阳市某镇办起了综合性的面粉厂、油脂厂。大量需要小麦、油料。一斤小麦赚二分五厘钱，一斤花生、菜籽、芝麻赚三分钱。赚大钱的机会来了。青山兴奋得像被打了小公鸡血，脚下生风，南跑北奔，抢钱呀！这鹅毛大雪般扑向他的金钱，不要是傻瓜。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他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找来帮忙，凭着自己良好的信誉，把大大小小的收粮户的粮食都收购到手，然后联系车辆昼夜奋战，亲自跟车，来回穿梭，七天七夜没合眼，吃干粮，喝凉水，若是在行驶的路程中碰见了瓜地，也不问价，咕咕咚咚摘几个，扔下钱就走。结算后装了一大包人民币，他笑得很灿烂，笑着笑着眼睛一黑，摇摇晃晃，咕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随从人员把他送进临近医院抢救，醒来后大惊失色地说：“我装钱的包呢，谁抢走了吗？”银山说：“在这儿哩，谁也抢不走。”青山一看钱在二哥手里，放心地呼呼大睡起来。医生说，他身体没啥问题，就是缺乏营养，缺觉。给他输了营养水，一直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一进饮食，很快恢复了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