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设若悅己

7.答舍

2019-02-18  本文已影响1人  宁不知儿

“我知道答舍,和阳南边南关和东关搭界儿那块儿。我以前在三中上学的时候老从门口路过,整个老大一宅子,看着就不一般,可是就是不见人进去过,就能看见清洁工经常打扫,倍儿干净漂亮……你打听这地方干嘛呀?”

他一直絮絮叨叨不停告诉我我也早知道的事情,就在老城区那一带,九十年代到零几年最繁华的街片儿,从我有记忆起它就直愣愣的杵在那里,旁边是废弃了许久的老中国银行信用社,那时候还没有银行卡这玩意儿,人们排队簇拥着用存折支取。所以,和阳年岁大点的估计没有人不知道答舍。

“没事儿,朋友住附近。”我知道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带上口罩,付了酒钱就转身离开,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城南答舍。

一路上我仍能看见类似前朝的青石堆儿瓦片儿房,更鲜亮点儿的就能有红砖墙砌琉璃瓦以及各色仿古建筑高低零落散在一起,屋檐交错,勾心斗角,几十年未曾变过,这股子韵味从主城区挪到副城区,到现在几乎沦为郊区,不能说一分坚持值不值当,只能说这一份情怀为世人所消受不起,那些不为其他默默坚守者都非凡人。

就是这里了。全程无言,司机把车停靠在老槐树边儿上,树下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哪些年份发生什么事迹诸如此类,表示有一颗大槐树在这几百年里做了份见证,我靠在圈树的栏杆上掏钱给他,却找不见零钱。

他说,给您抹个零得了,没恁麻烦。

我带着歉意把钱递过去,他接过钱便潇洒的踩油门离开,留我在原地把一句“谢谢慢走”憋在了嘴里。

隔着不宽的水泥路对面就是那幢建筑,同样复古,但风格迥异,比其他那些敞亮许多,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匾子上俩鎏金大字,曰:答舍,两边儿柱子也自右至左各刻着四个字: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我走上前敲响红木门上两个铮光瓦亮的金铺首,上百斤的重木门竟自己开了,南面裹着背吹进来一阵穿堂风,我刚抬脚打算迈过门槛,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使我不能行进一步。

“就这么进去,不怕门口这俩畜牲撕了你?”

回头却见白泽站在我身后,右脚底下踩着个兽吻儿石门墩,来时没注意到,此刻正翘着脑袋冲我龇牙。

我说:“怎么着,你还指着一个门墩就能把我吃了不成?”

他严肃的指了指另外一个,说:“有俩呢。”

进门之后是一个足够长的长廊,廊身用红木柱子支起来,顶檐上雕着棱角分明的望天犼,每根柱子都挂着绘了奇珍异兽的宣纸图,看起来价值不菲,赫然壮观。

廊亭外像是一个人工湖,湖上荷叶仍旧展开,零星还有冒着尖的荷花,湖边柳树枝繁叶茂,根本不像秋天的这副做派。

穿过长廊就是堂屋,屋间摆着四把紫檀木椅,迎门一张楠木方桌,两把楠木椅更侍其左右,上墙裱一副泼墨山水画,添缀了古时官宦大家的风韵。

“随便坐。”白泽自己先坐下,说,“察觉到什么不一样了吧。”

我心里有一大团疑问,但是我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帮我救张嘉欣,你想要什么?”

他说:“我要你顺利的,依迹而循,救下张嘉欣。这就是全部。”

“祥兽白泽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作为答舍客卿出面,请你救人间世道。”白泽说,“人间世道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做的一切可都能福荫子孙。”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宁知在做错事,救你一人,连环毁了人间世道,所以人间需要你的牺牲。”

宁知是个大变数,我又想起宁知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手机里说的那一句话:通向一切的钥匙。

白泽说:“这里是华北区域最大的答舍,你在这里,能受到最强大力量的庇护,任何人都无法跨过答舍直接接近你。”

我却感到一股十分凌厉的风,掀得屋内物件一阵摆动,那幅泼墨画都飘摇起来。

“非也。”

堂后走进一个人影,竟是宁知。他脸色阴沉,盯着白泽。

“祥兽白泽,就是来取人性命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桌上,我的心脏却被揪了一下——槐花纸。

宁知语气无力,说:“自己看,这世道气数已尽,却不是我取的,多说无益,告辞。”说罢便如风一样离开。

离开前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摇头,我感受到的尽是失望与责备。不愿抬头与他对视,只有余光看见信纸末上写了几个字:

2048.9.24


念完信后我沉默了许久。

白泽知道无法改变,于是把我到长廊尽头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枚玉佩。

打开大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碎了一地的,那两个精致的石门墩,白泽眼角明显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回头看门上的铺首也掉了一个,没做声,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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