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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大侠

2019-04-23  本文已影响6人  张勇A

诺大的道口集镇,三四千人的大集镇姓贾的就一家单门独户,是外来户。是黄河发大水那年,从豫西逃难来到镇上立家落户的。这家主人贾平顺老实,不笑不说话,与人为善,待人真诚,还真立住脚了,日子也过的自然舒心。

贾平顺老两口有一个独子,叫贾庆。他小时候聪明伶俐,脑瓜转的快,刚上学的时候是班里的学习尖子,一教就会,老师很喜欢他,每学期的奖状都有他,贾平顺也很高兴。天底下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啊。可自从集镇上来了几个练把式,教武术的,情况就变了,平顺也高兴不起来了。

教武术的那几个师傅,在镇上练了几天把式后,看着村上的孩子们热情高涨,就戳杆子立场子,招收学员了。那年《少林寺》正在热播,孩子们喜欢舞拳弄棒,正愁没老师教呢,再加上学校马上又要放暑假了,所以报名的有二三十人。这几个师傅很高兴,教的也很尽心。

师傅们每次都是带学员们去村西地的打麦场上,或者村南小河边空旷地练功。统一的月白色宽松练功服,每人一双回力鞋,一行二三十人,队伍浩浩荡荡呐喊着入场,喊着口号练功,场面也很壮观。当然也引来好多看热闹的,这其中就有贾庆。学员们先从基本功开始练习,扎马步,前空翻,后空翻,踢腿,等等。学员们前面练着,贾庆后面看着,比划着,回家瞅空还用心加强一下。在家院子的空地上,贾庆栽了桩,用编织袋装了沙子,吊上,自行练习,编织袋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木桩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根。可以说那时贾庆比正式学员练得都好,都认真。有时候饭做好了,他父亲喊他多少次,他都说凉了吃。好多次,大半夜不睡觉,还在打沙袋,踢木桩。他父亲为这没少说他。

基本功练习差不多之后,就开始学习武术套路了。什么大洪拳,小洪拳,通背拳,罗汉拳,少林拳,少林棍,地趟刀等等,这下更是让贾庆大开眼界,放学把书包往屋里一放,在家当院就是开始练习了。师傅每场教学员练功,他更是必到,人家练他也练。为了练武,贾庆求过父亲好多次,可贾平顺就是不松口。一来害怕耽搁孩子学习,毕竟贾家四代都没出过大学生,实指望他光宗耀祖,二来家里经济条件确实不允许,练武每月要交四十块钱,加上要买身练功服,一双回力鞋,这些差不多要花八十多块钱,他心疼,也拿不出。

父亲三番五次阻挠自己报名练武,贾庆只有偷偷学偷偷练了。业余时间不够,他逃学。即使是在课堂上,他满脑子也是怎样练武功,总想着练好武功,做个除暴安良扶弱济困的大侠。

有一次老师提问他,谁领导的明末农民起义。他脱口而出李大侠。老师气得胡子撅多高,怒气冲冲地把他赶出教室。多好的苗子啊,糟蹋了,老师气得找贾平顺做了好几次家访。贾庆因此挨了他爹好几顿皮带,不过大侠的雅号却给他安上了。“小贾庆,光练武,回答问题瞎胡杵”,自此贾庆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成绩一落千丈。

孩子们没有长性,练武只是一时的痴迷,只有三分钟热度。这不过了暑假又断断续续练了不到两个月,好多孩子吃不了苦,下不了狠劲,就慢慢的掉队了,悄悄的,断断续续的,二三十人的队伍,只剩下贾庆这个旁观者了。师傅们自然没法教下去了,收拾东西走人。临走前一位年长的师傅送给依依不舍给自己送行的贾庆一本拳谱,告诉他别怕苦,好好练下去。那天贾庆没上课,把师傅们送出好远。他哭着握紧拳头发誓听师傅的话,一定要练出点名堂出来。

师傅们走后,那些跟着学拳的孩子们好像忘了自己学过拳,慢慢的那些招式,那些基本功都随着一日三餐,吃进了肚子里,又化作粪便拉出来了。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贾庆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无论寒来暑往还是热雨冷霜,他一直坚持着练武和练功。他因为练武曾经的学习尖子留了一级刚刚考上初中,为了练武初中三年托人情办了个毕业证。也好,毕竟大侠不属于校园,只成名于江湖。

十六七岁的贾庆下学跟着父亲种地,走南闯北零碎地打工,当然他时刻没忘了练功。赶走了秋风雪冬,迎来了柳绿花红。

练武之人有真性情,这话说在贾庆身上,最恰当不过。

有一次集上逢古会,人山人海。贾庆和几个小伙伴闲逛,蓦的发现会场东北角,人聚的异常的多,而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空气中飘来的抽泣声。贾庆几人紧走几步上前看个究竟。

原来地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头发凌乱,梨花带雨正哭着呢。她身前有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正掐腰腆肚比比划划的,似乎在和姑娘理论着什么。

“那是干啥类?咱几个过去看看。”贾庆热血上涌,撇开伙伴们就想过去。

“大侠,看见没,正中间穿着花格子衬衫戴着蛤蟆镜,夹烟的那位是赖三。这家伙孬类很。你别去了,咱管不了。”同伴眼尖赶忙提醒贾庆。

“哼,俺还怕他?”说着贾庆挤过人群就滑进去了。

“咋回事?弄啥嘞?”贾庆开门见山问咋回事。

“这几个流氓欺负我,非的和俺谈恋爱。俺不同意,他几个就黑呼俺,不停地拉扯俺。”地上的少女一看有人问话了,立马指着赖三他们几个给贾庆说。她哭的更大声了。

“是嘞是嘞,这几个货就是欺负人家小闺女。”人群中有几个看不下去的老大爷附和着。

“老家伙,别多事哈。”有个小流氓用手点指着刚才说话的那几个老大爷威胁道。

“想咋咋,大天白日嘞,还不让人说话啦。”说着贾庆上去搬开了那人指着老人的那根手指。

“咦,哪儿冒出来个多管闲事嘞,你是集上嘞不,不认识俺三哥吗?”那人用手指了指他身旁的花格子,喊类亲类给没出五服类上。

“俺不管谁,在咱集上得论理。”说着贾庆把少女从地上拉起来,拉到了自己身后。

“咦,你找揍是不?”赖三一看不给自己面子就凑了上来,摘掉蛤蟆镜上来就给贾庆一个“通天炮”。他这样就是想给来者一个下马威,让他少管闲事。

贾庆啥人物啊,练武四五年了,经常打沙袋,和伙伴们对练,还怕这个吗?他扎好马步,不闪不躲,看拳头快到了,头一偏,伸右手轻轻一拨,就挡开了赖三这一拳。

这下惹恼了赖三“黑虎掏心”,“饿虎扑食”,“扫堂腿”,他把他生平最得意的打架屡屡获胜的几招全都抖搂了出来。贾庆闪展腾挪,一一闪过,几家伙没伤着他皮毛。

“恁俩死了,没看见俺吃亏吗?都给我上。”赖三从来没如此狼狈过。此刻他气急败坏地大喊,挥手让他俩同伙也上。这下仨个打一个,贾庆可不敢大意了,把平时练武学来的招式拿出来了一点。他劲儿大,平时通背拳练的好,这次试试通背拳。拍,摔,劈,剁,上击下晃,虚实结合,贾庆把这三人当成自家院子里练功用的沙袋和木桩了,不到五分钟功夫就把他们全整趴下了。贾庆又一一把他们扶起来,这下赖三服气了,做梦没想到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身手这么好。

“哎呦呦,兄弟,对不住了,俺错了,您叫啥名?”赖三一看占不到便宜,光棍不吃眼前亏,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笑脸相迎,说开了软乎话。

“集北头的大侠,你都不认嘞。”这时贾庆的同伴也进了人圈子里,听到赖三问话,高声回答到。

“是不是因为练武,不上学,被他爹狠揍的那位?”

“叫贾庆,是类不?”

“就是嘞,多好的大学坯得,让练武耽误了。”

听到人群中的议论,赖三反应过来了。

“奥奥,原来是贾大侠,赖俺哥几个不长眼,对不住了。”赖三抱拳躬身,深施一礼,算是打个秋风。

“好啦,好啦,没啥事,走吧。”贾庆没搭理他而是转身给那少女说话去了。

“谢谢恩人,俺叫秋霞,是集南边李楼类,没事找俺玩一。”那少女脸一红,说完就跑开了。

“贾大侠,真不差,一出手剋倒仨。”贾大侠那敏捷的身手,潇洒的动作,仗义的相助,都给大家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尤其是在少女秋霞的心里更是激荡起层层涟漪。从此以后,大侠在集上的名号更响亮了。

以后每次大侠去赶集上会,看电影,总有人主动给他打招呼,大侠长大侠短的叫着,他很惬意很受用。

过了两三年,村里把大侠聘为了村里的治安巡逻员。平时他就带几个队员在集镇辖区满地方转悠,尤其人多的地方。打架斗殴,欺老骂少,小偷小摸,没事找茬,大侠都管。二十多年前村里没啥娱乐节目,偶尔在各村看看电影听听大戏,过把瘾,人尤其的多。年轻人嘛,争强好胜言差语错,甚至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但在集上,只要大侠在,没谁敢炸毛。

当然逢集时人多杂乱,时而发生的扒窃,丢东西的事,大侠最烦这事。曾经大侠亲手抓住两个小盲流,给他们胸前挂了个“我是小偷”的牌子在集上游行了两天,从此小偷小摸在集上绝迹。村里的治安环境让大侠摆置类也相当有序。村领导和村民们都很赞赏大侠。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大侠二十岁那年在村委会的一再推荐和保举下去当了兵。贾平顺和大侠的几个朋友,以及所有受过大侠帮助的人难受了好一阵。九十年代当兵入伍,在农村是比较光棍的事。

大侠参军的那天阴雨霏霏并伴有小风,但送他上车的人一个都没少,据说还有站在人群里一直不停挥手,默默注视着大侠离开的那个李楼的秋霞。那天大侠胸前的大红花格外的鲜艳。

到了部队大侠除了正常训练外,还是瞅空卖力练武刻苦练功,春夏秋冬,从不偷懒从不懈怠。他的武功大为精进。当兵三年大侠转成了消防兵,因为表现突出当了小班长。每每听到大侠在消防队立功,受嘉奖的消息,全村人都要兴奋好一阵子。

一年后听村里人说在一次重大的火灾事故抢救中,大侠接到报警,立刻率领全班人员,积极救火,卖力抢救居民财产,最后倒在了火海里。那年他二十四岁。部队给贾平顺发了一块烈士家属的门牌并送了慰问金,村长都高看他一眼,尽管他单门独户。也有人说,大侠没死,只是受了重伤,在武警部队医院养了好长时间,伤愈暗自转业。他从村里接走父母,回了豫西老家,离开了生他养他的集镇。别管如何,反正大侠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从没来过集镇。他父母在大侠牺牲后不久,也了无牵挂地离开了集镇,真的回了豫西老家。

大侠家的老屋大门一直紧锁着,门漆都斑驳的不成样子了。那块烈士家属的门牌不知道去了哪里?门框的横梁上光秃秃的。         

那个李楼的秋霞在大侠死了三周年后,结了婚。她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二婚男人。结婚当天车队从李楼到集北头放了一路的鞭炮,撒了一路的糖果和裁剪好的小红花。

婚后秋霞过的很幸福。只是每年集上逢古会,她男人都会陪她去会上转转,尤其是会场的东北角。

每次秋霞都坐在地上,弄乱头发,泪眼婆娑,一坐就是一天,男人不敢劝,只是在旁边小心地陪着,时不时的给围观的村民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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