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的黄昏
十七世纪荷兰出现过一个海牙学院派,最著名的莫过于伦勃朗,他的《夜巡》属于世界三大名画之一,光影的运用,色彩的对比,把沉闷乏味的刻画蜕变为舞台般的戏剧描绘,开启了荷兰画派的黄金时代。不幸的是,夜巡之后,伦勃朗的艺术不被理解,名誉受损,江河日下,一个艺术黄金时代的崛起却是由自开启者的没落。
夜巡十七世纪的荷兰是海上马车夫,两百年后,马克思称他为第一个海上强国。而仅仅在百余年前,荷兰还是一片沼泽,没有郁金香也没有风车,在欧洲大陆的西北,有的只是当年神圣罗马帝国的几个行省,王室更迭了几代,沼泽依然是沼泽,贫苦依旧是最大的特色,渔民们日出日落,穿过密布的河网,到达北海,捕一船鲱鱼,货与小商人,补养家用。日后的一切都从这小小的鲱鱼开始。
一个叫巴尔克斯的渔夫发明了一刀切除鱼头和内脏的方法,又创造出了鲱鱼的腌制配方,长期的储存方式使得荷兰的鲱鱼能够卖到欧洲大陆,海上他们打败了对手苏格兰人,独享北海的丰饶渔场,密布的河网里穿梭的商人日益增多,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渔网。同时尼德兰共和国成立了,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就透漏着殊异的特质,七个行省成立的共和国本质上是各省的大商人统治,荷兰人不惧怕风险,善于投资,也许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使荷兰人没有安全感,从而对金钱看的特别重,有了一种特殊的执念,几乎每个荷兰人都会从事商业贸易,独立后的荷兰一日千里,在北美建立了新阿姆斯特丹,在非洲夺了好望角,在亚洲殖民台湾,印度尼西亚。全球2万多的商船,挂着红白蓝旗的有1.5万,马车夫开启了黄金时代,社会状态的剧烈变化一定会导致社会制度的变化,荷兰创立了股票交易所,现代公司制度,商业银行制度,在那个年代,一切与商业有关的东西都蓬勃发展。
然而重利商人可以致富,但不能治国,威廉三世去世,失去了强有力的中央执政,各省不再支付海军军费,偌大的海军将军,手下只有三条战船。昔日的海上强国亦成为了笑话,到达北京,毫不犹豫接受跪拜礼,尊严和气节在利益面前也许真的不算什么。就这样,一个被利益驱动,由利而生,由利而亡的国家,短暂的点燃了自己的辉煌,开启了商贸的全球化,世界黄金时代的崛起,也是自荷兰的没落开始。
初站来到鹿特丹,鹿特丹的繁华,与别处不同,在欧洲,很少会看到一座崭新的城市,愈发著名的,如巴黎,慕尼黑,米兰,都会有一点类似中国,百尺危楼处绚烂夺目,韵味老城区自怀情愫,而更多的地方,则是介于两者之间,有的不新不旧,有的破败颓葺,当初的辉煌过后必然会被岁月侵蚀,摩登化繁腐,往日的惯性成了今日的束缚,但是鹿特丹完完全全是一座新城,昔日荷兰画派的浪漫情调在这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遍地的高楼,每一座都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不同国内一样的大范围色调趋同和保守的建筑,这里真的是天马行空。
繁华的街道,鲜明的艺术郁金香和风车是荷兰永远的主题,古老的风车转了又转,静谧的郁金香开了一轮又一轮,几百年前的旧事在这里正常轮转,看不出一丝生硬,而第二天我们就来到了莫比乌斯环,将一个奇异的数学立面,以一种modern的现代艺术方式与这座城市镶嵌在一起,古典与现代,商业与艺术,荷兰总是能把他们统筹的自然而和谐
而海牙则把这一切体现的更淋漓尽致,荷兰本是一个中立国,军事法庭,国际法庭,国际仲裁庭等一干国际政治博弈的工具假借着中立公正的名头,都设立在了荷兰,世界永远是强权的世界,前些日的波黑将军不服判决服毒自杀的事还历历在目,我难以评说当年发生的旧事,但是 cultural assertion follows material success, hard power generates soft power,在这里合适的很。我们下榻的地方是世界论坛酒店,门口是一条街的各国国旗,旁边就是禁止化学武器组织,荷兰的确不熟战事,但是辗转腾挪却是十分在行,这是荷兰的长处,也是荷兰的悲哀。
荷兰是艺术者的天堂到了阿姆斯特丹,之前那种静谧和美好都完全被打破了,火车站旁就是性爱博物馆,漫步街头,嘈杂喧嚣不算,空气中还时常飘来一股大麻的味道,国立博物馆附近,就是喜力啤酒的体验馆,严肃与恣肆惬意交织。夜晚红灯区的橱窗里,形态各异的女郎用力摆出各种姿势来吸引游客,旁边就有几家正宗的粤式餐厅,单纯的静谧不在了,但是荷兰的包容却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
阿姆斯特丹“我们能有今天的生活,靠的就是祖先们照顾好了他们的生意”,这是每一个荷兰都会被教育的国训。荷兰人是单纯的商人,商人会热衷于冒险,商人会才思敏锐,商人会广开胸襟,但商人,也只能做商人。